何欢皱眉劝阻：“肆月，你还敢去啊？你看这梁家人多凶？咱们都是一穷二白的大学生，你还是个外地人。你男人又不在，你想过帮张玲玲的后果吗？”
江肆月双手搭在小腹上，“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就冷眼旁观了。”
她曾经也和一部分人一样，觉得不过是生个孩子就要死要活的太矫情了。
后来了解了产后抑郁这个词，才知道生一个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低头看着还平坦的小腹，“就当为我自己积德吧！希望有一天我孤立无援时，也会有人站出来为我仗义执言。”
倘若上辈子，有人像她拉杨静张玲玲这样拉她一把，她的人生会不会大不一样？
几十年后的人们已经远不如七八十年代的人质朴，人与人之间越来越冷漠。对待别人是高要求对待自己则无要求。
江肆月本也是冷漠人中的一个，她所有的热情都给了侯旭东。
这辈子，她不想做圣母，但想尽所能帮一把那些可能因为她的援手能改变人生的女人。
像何欢、杨静、张玲玲这样的女人，她都愿意尽力帮一把。
无论以前还是以后，这个世道对女人实在不够公平。最起码一直到上辈子江肆月死，也没能实现真正的男女公平。
职场上不公平，家庭中不公平。
明面上再公平，女性因为生育付出的隐形代价远远超过男人。
不过这些话不能跟何欢说，江肆月只给何欢讲了个小故事：“我之前坐公交车。有一个小姑娘主动给一个扶着晕车母亲坐在过道上的女人让座。
女人给她道谢时，她说‘不用谢！我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我妈妈坐公交车的时候，也会有人给她让个座。’我当时听了特别有感触。心想以后也要多做点好事，就当为自己和家人积德行善。”
何欢轻叹：“但，这个梁家可不是普通人家。梁栋他爹是管城建的。梁栋的几个叔叔不是吃商品粮的就是吃公粮的，反正都很厉害。最厉害的当属梁栋他爷爷。他爷爷早年是当兵的，救过咱们一号领导的命，为此还落了个双.腿残疾。
别看他现在就是个平头百姓，他说话连咱们市长都得给他面子。人家直接能给京城打电话。咱真惹不起！”
原本何欢只知道梁燕家很有钱，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梁家。
江肆月恍然，难怪梁栋那哥们说南城最有权的那个梁。原来是狐假虎威的权。
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听完梁家“厉害”后，反而心落到了实处。
像梁家这种狐假虎威的就得“捧”他们，等他们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把自己当成土皇帝，祸害一方百姓时。
正主肯定就会出手收拾他们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江肆月没把自己的盘算告诉何欢。何欢胆小，她要说想跟整个梁家作对还不吓死何欢。
“等等。”
江肆月和何欢听见声音，齐齐停住脚步回头。
国字脸宋队长追上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宋队长？您不忙吗？”江肆月纳闷道。
“再忙，也不能看着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小姑娘孤身闯‘虎穴’。你说的对，张玲玲这种事我们确实无法干涉。但是，他们如果想动你的话，那就归我们管了。”
江肆月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跟宋队长道了谢。
江肆月的自行车先暂时留在派出所，宋队长开车载着江肆月跟何欢去医院。
三个人刚上楼，就碰见在护士台的谷医生。
谷医生看见江肆月去而复返忙拦住她，“你怎么回来了？”
江肆月直奔住院部来肯定不是来找她检查的，十之八.九是为了张玲玲。
不等江肆月开口，谷医生就往外推她，“你一个孕妇就别凑热闹了。张家人都在呢！你跟张玲玲说那番话，她现在倒是不想死了，就一门心思要分家要离婚的。惹得两家人都对你意见很大。”
“张玲玲都要跳楼了，张家人还反对她离婚？”何欢都忍不住插嘴。
她家里人对她也不好，但是知青丈夫返城，家里人态度再差也没不管她。
谷医生轻叹：“你们都是大学生，懂得知识多，对离婚这事可能不怎么介意。但，对多数普通人来说，离婚跟死不过有气和没气的区别。”
江肆月明白谷医生的意思，用几十年后的词形容叫社死。
社会性死亡。
这年代的离婚率还极低，多数人连结婚证都没有，一天三顿打还是能过一辈子。
离婚，确实是个多数人知道但是不会用的一个词。
“何况，据我所知，这两家也算联姻。家里有生意方面的往来，撕破脸会伤了两家，尤其是张家的元气。就算为这个张家也不会同意张玲玲结婚。”谷医生摇头，十分无奈。
她作为张玲玲的主治医生，当然很清楚张玲玲怀孕到生产是怎么过来的。
同身为女人，她当然也曾劝过张玲玲，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婚。
是张玲玲告诉她两家之间的牵扯。
“总会有办法的。”江肆月道。
“让她去吧！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到她。”宋队长开口。
谷医生显然也是认识宋队长的，“宋队长你怎么来了？今天还得谢谢你们的人帮了我的患者。”
“我们也没出上力。再说，当时附近派出所的人也在场，还有这位同学。显得我们有点多余了！”
“怎么会？”谷医生笑，“宋队长你这就过于谦虚了。不过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你们过去吧。我们借口病人需要静养，轰走了大半的人，只剩张玲玲娘和嫂子在病房。尽量别吵起来。”
医院不是打架的地方。
江肆月明白谷医生的意思，“谷医生，你放心。我们只是来看看张玲玲。”
江肆月他们三个人进病房时，房间里的气氛算不上好。
张母和张玲玲嫂子都沉着脸。
张玲玲头蒙在被子里呜呜的哭。
女婴被放在一边，哭得声音都哑了也没人管。
何欢忙上前把孩子抱起来查看。
这么小的孩子哭基本上都是生理需求。
要么拉了尿了要么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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