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哥哭了一阵，慢慢冷静下来，过去从背包上取了行军铲，跪到豹子身边，一铲一铲的刨土。两个埋了乌鸦和豹子，莽哥站起来，长长吐了口气，说道：“我要去找鬼子算账，你去不？”
他现在总算体会到了，当初雷珲哭着喊着要给小马报仇的心情。豹子跟到站起来，脸色发白，像是有些累，但口气十分坚决的答道：“去！为什么不去。”
两人把弹药重新分了一下，向山坡下走去；走了几步，莽哥车转身看了两眼，眼泪水又下来了：两、三个钟头前还是有说有笑、生龙活虎的两个人，到现在只剩下两个冷冰冰的土堆堆，连块枋子板板（棺材）都没得；而且，这异国他乡的，后人想上个坟都找不到地方。想到这里，莽哥菰到（蹲在）又哭起来。
哭了一哈儿，莽哥抹了把脸，跟豹子两个从山坡上下来，将走到半山腰，正好碰到鸭子和学究甩掉鬼子回来，鸭子一看只有他两个下来，脸上都不好看，心里咯噔一下，晓得糟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乌鸦和疯狗呢？”
莽哥脸上眼泪水还没有干，但表情却平静得有些吓人，淡淡的答道：“埋了！”
鸭子听了，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连忙扶到身边一棵大树。他虽然早有预感，但始终不相信，乌鸦那样的人，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实际上，不光是莽哥，一排五班无论哪一个，对乌鸦的感情都没得说：乌鸦在班里，根本不像是班长，而是像屋头自家哥老倌（哥哥）一样，只要弟兄伙有点啥子事，他总是当成自己的事；脾气也好，一般情况下，几乎看不到他对哪个弟兄红眉毛绿眼睛（吹胡子瞪眼）的。但是，要是有啥子危险，他却永远是第一个先上，生怕弟兄们吃了亏。这样的班长，哪个不喜欢？哪个不敬重？
鸭子也是一样，他从湖南长沙就开始跟到乌鸦，跟了将近六年，那份感情更是没得说；虽然他亲眼看到乌鸦遭鬼子乱枪打倒，心里早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存了几分侥幸，盼到乌鸦只是受了伤，哪怕是重伤也不要紧。莽哥的话让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他晓得，莽哥不是大胖，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而且，他脸上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得，晓得乌鸦确实完了，一团怒火在他心头烧起来。
莽哥看到鸭子的样子，过去扶了他一下，问道：“那些鬼子在啥子地方？”
鸭子当然晓得莽哥想干啥子，使劲一锭子（一拳）打到旁边的树干上，二话不说，道：“走！找他们去！”
说完，带头向南走去——他跟学究两个带到鬼子转了半天，当然晓得那群鬼子现在哪个位置——这个时候，四个人中最冷静的当属学究，但他晓得，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拦不住莽哥他们，何况他也不想拦，跟到鸭子、莽哥、豹子屁股后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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