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通知小丽一声？”李丽珍有些犹豫，两个哥哥要走是不是也要告诉小女儿一声？
“你当这是什么好事？弄得人尽皆知？大家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周明海真想掰开老伴的头看看，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行为，传出去全家都危险。
周悦坚要送两个弟弟全家过去，她下午就把父母孩子送回山上，把进出的那条裂缝砌了起来。
溶洞的出口早就告诉她爸了，两个老人带着孩子住在那里，真有事也能有个出路。
深夜，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逃港的方式，可分走路、泅 渡、坐船3种。按路线，则有东线、中线、西线之别。泅渡通常是首选。
他们走西线，从蛇口、红树林一带出发。游过深市河，顺利的话，大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香港新界西北部的元朗。
到时她背最小的小北，和收留的最小的那个，其他一个大人看顾一个孩子。
这里的人一到夏天，水库和河里便人满为患。
不少孩童从小就被家人灌输，“好好练游泳，日后去香江”。耳濡目染之下，各个都会游泳。
周悦问小禾，“会游泳吗？”
小禾摇头，倒是她两个小侄子都会。
这怎么办？
泅渡本来就耗体力，他们还这么多孩子，再来一个不会游泳的大人，水里有个万一谁也不愿意。
“那走陆地吧！”周悦一锤定音。
从深圳梧桐山、沙头角一带，翻越边防铁丝网。过去了就是香江的莲麻坑，当然在建国以前这里还是属于深市的。
这条路更辛苦，又要爬山又要爬网，网上有倒刺，手脚都会划烂。
以前偷渡的中老年和孩子更愿意走这条路，他们体力不够，至少这里还有到达的可能。
“走吧！”周悦带头出了门。
两个弟媳妇一听走陆路，又把收拾的背篓背上了。
连小禾也分了一个背篓，背着她们三一天的口粮。
周悦领着大家出了村，黑暗中好像有人在走动。
“大姐，是约好了一起走的！”周大福从后面追上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他们也走陆路？”周悦问了一句，他们自己都是刚刚决定的，那一群人怎么走？
“人多有个照应！”
周悦就知道了他们这是要统一行动了。
两方人碰头也没说话，等候的人就自动跟在周悦他们一群人身后。
摸黑走了一夜，终于到了梧桐山——深港交接的一部分。
天慢慢亮了起来，他们想找了个灌木丛躲起来。
山上到处都是人啊，各个灌木丛下都躲满了人。一群人好不容易找了两个临近的灌木丛躺下，睡一会儿养养精神，晚上继续行动。
周悦听旁边灌木丛动静，也躲了一大帮人。都是来偷渡，都是没吃的啊。
等天渐渐昏暗，大家起身跟着前面的人上山。有带着小孩的，饿的哇哇哭，家长就剥几粒炒米用水泡泡，再喂到小孩嘴里。
他们这群人应该是这满山条件最好的，有吃的有干净水喝。
休息时周悦看到找水的人，在看不清的水坑捧水喝。可能是天本来就黑漆漆，又累又渴，什么也顾不上了。
一行人拿出土豆吃了起来，喝口水，等天够黑了，又开始行动起来。
走着走着，后面跟上来两个小孩，看个头也不过十一二岁，周悦看出是两个小女孩。
应该是单独出逃的，可能是不识路才跟在他们后面。
村里有人不想她们跟着，怕被连累。
“算了！我们这一群小孩子还少吗！”周悦制止了一直驱赶的那人。
随着离边境越来越近，周悦他们也跟两个女孩熟悉起来。
他们经过几棵树，树上挂着果子，有人认出来，“这不是沙梨吗！”
众人分分围过来摘果子吃，走了这么久又渴又饿，看到吃的都很高兴。
“我听说空着肚子吃沙梨会肚子痛！”活泼一点的那个女孩提醒着。
黑暗中传来一声沉稳有力的声音，“不怕，连皮吃就不会肚子痛！”
其实有吃的，谁还顾得上肚子痛不痛。只要不是马上死掉，这点小痛都不算什么。
有吃的，能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不然什么都是空谈。
一路上山，气氛也越来越严肃。所有人都受到感染，脚步放轻。
大家屏住呼吸，每离边境进一步，严肃的气氛就要多一分。
终于，离香江只剩一步之遥了，他们到了铁丝网前。
隔着铁丝网，连绵的小山丘，依稀能看到远处市区里的灯光。
周悦看到有人带着工具，剪刀、撬棍之类的，把铁丝网弄个大洞钻过去。
大部分人没有那些，根本等不及就开始爬网。
周悦看着铁丝网上带刺的钩子，把衣着单薄的偷渡者划得全身是伤，大腿鲜血淋漓也不见停下。
心中一往无前的勇气，觉得只要到了香江，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有了。
她从背篓里拿出打猎用的武器，让大家退到一旁。稍用力气把网割出了一个门洞形状。
“好！”
竟然还有村人喝彩，周悦到了白眼，小声提醒道:“快走！”
周悦催促一行人，等最后一人通过，周悦才跟着钻了过去。
往前跑的瞬间她回头看了看身后，一望无际的铁丝网上攀爬着的一个个人，活下去是他们的信念。
周悦转身跟上两个弟弟，把落后的小南小西背起来。
身后不断有人追上来，铁丝网上的钩子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又钩了多少人的脚。
到了香江一群人自动分开了，有的是被亲人接走了，有的是不知道躲到哪了。
小禾三人也对周悦一家人再次感谢，他们有明确要去的住址。
周悦领着弟弟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港英政府设立的难民所。她知道不能被抓到，抓到很可能就会关到难民所，然后被遣送回深市。
如果他们只是过来捡捡空投的面包，可能也不会反抗。
周悦找到香江边境的居民住所，用钱开路，请求本地居民帮他们藏起来。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房东偷偷带着他们下山，找到已经到了的亲戚住址，事成之后还有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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