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
我隐在墨镜后的眼睛惊愕地眨了眨，“还可以这样？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那可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半仙师父微微一哼，语气莫名有些酸意，“岂不闻，三清只需泥土身，佛祖却要黄金渡，乱世菩提不问事，老君背剑救苍生，盛世佛门香火昌，道门遁世山中藏，如今太平盛世，反正他老人家闲着也是闲着，我这不是帮他找点营生吗。”
说着，半仙师父对着面前那模糊的硕大佛像施了一礼，“大家同根同源，贫道举手之劳而已，佛爷可千万不要客气…”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干净慈善的苍老声音，“多谢道友…”
“我去！”
师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我心中也是一惊，“师父，佛祖显灵了…”
话没说完，随着轻缓的脚步声响起，一道模糊的身影缓步走来。
“阿弥陀佛，贫僧持相，方才听道友所言，似乎对我佛门颇有芥蒂，不知是何缘故，可否释下。”
我寻声望去，虽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感觉他应该是个和尚，因为在那模糊身影的头上，有一点点，嗯…反光。
此时半仙师父也回过神来，笑着寒暄道，“原来是持相大师，失敬失敬，贫道师徒路经此地，但见庙中佛光普照，祥瑞升腾，故此前来添点香油，攒些功德罢了…拜拜！”
声音未落，半仙师父拉起我转身就走，任凭身后老和尚怎么说留步，他都不回头。
“师父，你是不是怕他发现钱有问题？”
“我怕他不发现！”
半仙师父哼哼着，“最烦跟这些老和尚讲道理，磨叽起来没完没了，方的都能让他们辩成圆的…哎呦对不起对不起。”
正说着，因为走得太急，迎面差点撞到一个人，半仙师父赶忙道歉。
“没事。”
那人摆摆手，侧身往里面走去。
是个女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不过就在她经过我身边时，我忽然看到一点异样。
“师父，她怀孕了。”
半仙师父脚步一顿，“怀孕了？这你都能看出来？”
我也不太明白是为什么，疑惑着解释，“我看到她肚子里有一个小人的形状，不过包裹着一层灰气似的，其他的就看不出了。”
“原来如此，那可能是孩子不太健康吧。”
说着，半仙师父轻呼口气，“还好没撞到，不然得赔到姥姥家去。”
孩子不健康么…
直到此时我才反应过来，再抬眼看去，果然发现往来的模糊人影里，有很多人的脑门上都是带着一丝丝败象的。
师父已经教过我，红气为血光，黑气为大凶，灰气是到寿，而这种晦暗不明，似灰似黑的就是败象了。
身有败象者，便是说这个人最近遇到了麻烦坎坷，诸如患病，欠债，亲人离散之类的，总之是不顺利的事。
再联想师父之前说的话，我终于深有体会，“怪不得佛门香火旺，所以这些人都是来上香求平安的吧。”
“是呗，平时没事谁往这地方跑，不到没办法了哪能想起来烧香拜佛…”
说到这里，半仙师父忽然一喜，“对呀！换句话说，来得都是有问题的，咱这不就来活了么！”
“来活了？师父，你是要…”
没等我细问，半仙师父拉着我快步走出庙门，左右看了看，最后来到一处台阶旁，拿出包里的卦摊开始摆弄起来。
“师父，咱们在这摆摊，不好吧…”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劝师父，在人家庙门口摆摊算命，虽然也是光明正大的，但…总觉得有些过于挑衅了。
半仙师父却满不在乎，“有什么不好的，许他吃肉还不许我喝汤了？贫道是谁？那可是雁过拔毛的主，夜劫幽冥，日劫极乐，管他是人是鬼，只要从我赛半仙面前过，那就得先算上一卦再说。”
见师父在地上忙活，我心中一酸，忽然说不出话了。
初见师父的时候，那时他洒脱随性，只把算卦当爱好，可现在却完全变了样，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我。
以前他天当被地当床，桥洞公园随处都可安身，不求吃好穿好，只要葫芦里的酒常在，就乐得逍遥。
可现在带着我，又要租房子，又要给我买衣服买书，不说餐餐大鱼大肉，但从没清汤寡水的让我将就过。
而这些，都是需要钱的。
可是我，却什么也帮不上。
“师父…”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喝声，“大胆，你们干嘛呢？”
我下意识转头，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正怒目圆瞪地看着半仙师父。
他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圆头圆脑，还不到我肩膀高，一身蓝色牛仔服，头上反戴一顶鸭舌帽，背着一个小书包，左手大鸡腿，右手棒棒糖，不过那大鸡腿此时正指着卦摊…
一眼还没打量完，指着卦摊的已经换成了棒棒糖，大鸡腿藏到身后去了。
这是哪来的小孩，这么能管事…
不对！
我怎么能看得这么清楚？
“师父，有鬼！”
我脱口惊呼一声，但转瞬又觉得不对，这大白天的，小男孩身上的气息也都正常，明明是个人啊。
可是听到我这么一喊，半仙师父却吓了一跳，忙四下寻找起来，“哪？鬼在哪呢？”
我疑惑着指了指小男孩，“我能看清了。”
“这胖小子？”
半仙师父都没起身，蹲着往前挪了一步，一伸手掐住了小男孩的脸，捏了捏，“是活的，都快能捏出油了…”
小男孩一甩头挣脱师父的手，胖嘟嘟的脸跟着颤了颤，“别动手动脚的，老…我问你们干嘛呢，谁让你在这摆摊的？”
“佛祖让的，跟你有啥关系，一个小屁孩还挺能管闲事，去去去，一边玩儿去！”
半仙师父摆了摆手，不理会他，转头问我，“怎么突然就看清了，这光天化日的，没发现哪不对呀？”
我皱了皱眉，目光在小男孩身上来回扫着。
他是人这不用怀疑，但似乎是他身上，带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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