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满满的恶意中，我极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滂沱的大雨丝毫掩盖不住那些刺耳的骂声，仿佛一把把尖刀扎进我胸口，让我百口莫辩。
“他娘的，还没天理了！”
半仙师父大骂一声，闪身到我身前，“徒儿别怕，为师今天必须替你讨个公道！”
察觉到半仙师父要冲向人群，我瞬间回神，忙伸手拉住他，“师父不要！”
之前的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就凭我和师父两个人，怎么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即便让自己再添些新伤，也绝对讨不回丝毫公道。
“算了师父。”
我轻笑一声，抬眼看向那些模糊的轮廓，“以前乔叔在的时候，你们不会这样对我…”
“你还有脸提那个坏胚子！”
赵村长冷哼一声，“那贪污犯把我们村儿的脸都丢尽了，也是个丧良心的东西，难怪会把你捡回来！我呸！”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冷笑不止，看来，他们是知道乔叔的事了。
曾经一口一个‘好书记’、‘乔青天’，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变成了‘丧良心’。
我忽然想起师父不久前说的那句话，果然人性才是最难以捉摸的…
我很庆幸自己此时是个九成九的瞎子，不用去看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
“师父，我们走吧。”
我拉起师父的手，已经不想继续和他们纠缠。
可就在我做出要走的决定，即将转身的时候，忽然间，眼前出现了一些变化。
那些原本模糊的轮廓，有几张脸竟然莫名清晰了起来。
村东的田小麻子，他那个坑坑洼洼的额头上一片赤红，像是有一团血红的雾气在凝聚。
还有谢大强，苏四柱…
一眼看去，有四五个人都是这般额头冒着血气的模样。
另外还有几个人，额头也有着气团凝聚，但不是红色，是乌黑的。
他们眉间的黑气有浓有淡，最黑的那个人是李婶，她此时正半躲在村长身后，一脸心虚地偷瞥着我，她的额头，黑得像是涂了一层煤炭。
我心中一动，隐约有了些猜测。
他们…要出事！
拉了拉半仙师父，我低声询问，“师父，你看见了吗，李婶的脑门黑了。”
“嗯？脑门黑了？”
半仙师父声音微疑，停顿了片刻，忽然开口，“还真是！”
“师父，这是不是意味着…”
我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赵村长再次冷喝，“还赖着不走等啥呢，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呵，让我们走？”
半仙师父气得发笑，“真是自己想作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非是贫道见死不救，实在是你们这些人…不配！”
赵村长疑声质问，“你这话是啥意思？”
“什么意思？乌云盖顶，血光遮面，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半仙师父冷哼道，“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姓李的婆娘，你要是现在说出真相，还若水一个公道，所有人给若水郑重道个歉，再以跪拜之礼，邀请我们师徒进村，好生款待，把我的好徒弟哄开心了，贫道或许还愿意帮你们想想办法，如若不然，就尽快准备棺材去吧！”
话音一落，赵村长气得差点说不出话，“你你你…放屁！滚，快滚！”
“不用你撵，我们自己会走，你们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半仙师父‘呸’了一口，“破地方，留我都不稀罕，若水，咱们走，让他们自己等死去吧。”
此时，我看到躲在村长身后的李婶明显抖了抖，乌黑额头下是一张已经吓到发白的脸。
她的这副反应倒也在预料之中，半仙师父的本事她见识过，这一番话，其他人听来或许只当是危言耸听，可她却没办法不往心里去。
她的神色有些挣扎，似乎内心正在做着天人交战，在赌师父的话是真是假。
只是很可惜，直到我和师父转身离去，李婶也没敢站出来，把真相讲出。
瓢泼的大雨浇打在身上，我和半仙师父走在离村的泥泞土路中，心神俱疲，更有说不出的悲凉。
直到走出村子很远，师父还在愤愤不平地骂着，“一群王八羔子，真是气死我了，贫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被扣过这么大的屎盆子，这算什么？他娘的，活该他们一个个茅房里点灯笼，找死去吧…”
“师父，对不起，都是我连累的，你别生气了。”
听到我的话，半仙师父停下咒骂，连忙安慰我，“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明明是他们善恶不分，胡乱冤枉好人，尤其是那个姓李的臭婆娘，为师恨不得大耳刮子抽死她丫的…”
‘咔嚓’一声，天边又是一道闪雷劈过，雷声过后，雨势渐缓了一些。
“唉，算了算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师父叹息一声，语气也随之平缓下来，“若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咱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就让报应去找他们好了，咱犯不上生这闷气。”
我摇摇头，“师父，我没生气…”
深吸口气，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转换心绪，想起了一个疑惑。
“对了师父，刚刚我竟然看清了几个人的样子，他们脑门上都有一团气似的，那就是你说的‘乌云盖顶，血光遮面’吧，可是我的眼睛…怎么也会看到呢？”
“所谓‘乌云盖顶，血光遮面’，也就是常说的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这都是咱这行当里的术语，以后都会用到。”
半仙师父似乎沉吟了一下，随后继续给我解释，“至于你为什么会看到，可能是因为，霉运晦气这些也有着阴的属性吧。”
说到这里，师父苦笑一声，“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为师当初可是苦修了许多年头，才能以肉眼堪堪看到一丝吉凶，而你这双眼睛不用练就可以做到，单从这个层面来说，倒也算因祸得福了。”
闻言，我笑了笑，“所以这不是正应了师父说过的话，我不学算命，不就‘白瞎’了嘛。”
“没错，是这么个理儿。”
半仙师父哈哈一笑，“这叫什么？”
我俩异口同声：
“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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