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彤不管，当即跟王家父女出了门。
赵鹏飞急忙追上去。
巷子口，李红艳已经给陈小英跪下了，又是哭，又是求，身边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妈啊，算我求你了，您就行行好吧，好歹让鹏飞把这媳妇娶进了门，我再跟她商量，把这彩礼拿出来，给你应应急，行不行？”
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姥姥算计外孙媳妇的彩礼钱呢。
这手伸得也太长了。
“你快放开我。”陈小英刚才骂李红艳几句，那是她气的厉害，不是真的要在大街上把这些家事都嚷嚷出来，叫人看戏，给人笑话。
她是开小饭馆做生意的，说不定围观的这些人，都有去她小饭馆吃过饭的，以后不得对她指指点点。
“妈，呜呜，这次就算了，行不行？”
李红艳跪着，抱着她妈陈小英的双腿，让她动也动不了。
李羽彤急忙喊了一声：“奶，我把王叔喊来了，咱们快去信用社取钱去吧，再耽搁下去，人家该下班了。”
王静静她爸也走了过去，看着李红艳这幅做派，他都害怕。
幸好还没把女儿嫁到这个火坑里去，摊上李红艳这个胆大心狠的婆婆，不定得过什么样的苦日子呢。
“他婶，别再这儿跪着了，不好看，你家孩子跟我女儿的婚事，咱还是以后再说吧。”说完，又怕李红艳缠上他家，就又说：“至少把你家这家事处理干净了，再说。”
“鹏飞，扶你妈起来。”陈小英吆喝过来的赵鹏飞。
赵鹏飞气得不行，大庭广众之下，他妈跪着求他姥，他姥也没有动摇，简直是铁石心肠。
“妈，咱不求我姥了，人家根本不管你死活。”
他上去把李红艳拉起来。
李红艳还想争取争取：“鹏飞，你先别管我，你去跟小静解释解释，妈可以跟她发誓，我欠的账，跟你们两个没关系，以后绝不会叫你们还上一毛钱。”
她认为，王家是怕王静静进了她家的门以后，要还账，不愿意吃亏，不想让女儿受苦，才不答应这个婚事的。
事实上，李红艳这个底层小人物里的佼佼者，她积攒了许多这样市井上的生存智慧。
人家王大叔，确实也担心这一点。
如果他是那种狠心绝情的爸爸，反正彩礼已经进了我的口袋，是我王家的，你们借不借什么高利贷的，跟我这些彩礼没关系。
你们自己借的钱，你们自己想办法。
王静静是大活人，嫁过去以后，她只管自己吃喝，不赚钱去填这个无底洞，李红艳这婆婆也拿她没办法。
可显然，王大叔是心疼女儿的，不愿意让女儿后半辈子在这种家庭里生活，所以彩礼钱他才可以这么干脆的说拿出来。
这婚事先算了。
“妈，算了，他们又不听。”赵鹏飞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觉得丢脸：“妈，大不了这婚，我不结了。”
他这话都说出来的。
王静静一听，那就更没什么留恋的了，就催她爸：“爸，咱走吧。”
陈小英也催李红艳：“走吧，你借的那些高利贷，晚一天，利息就要涨一二百块，趁早赶紧把这个窟窿给堵上。”
李红艳白着脸，被赵鹏飞扶着。
一行人就到了信用社，这么多的人，信用社保安还以为咋的了。
结果，还真是看了个热闹，取钱退彩礼的。
王大叔将钱取出来，给了李红艳，让李红艳写收据，她推说字写得不好，不收，赵鹏飞早伤了自尊心，他来写。
李红艳拉都拉不住。
写了收据，他做主，一把将钱塞给了李羽彤，对陈小英说道：“姥，我把钱还给你了，不欠你了。”
说完，他拉着他妈李红艳就走了。
这话说的陈小英，整个人像掉在冰窟窿里。
眼泪都掉下来了。
赵鹏飞没上小学的时候，李红艳着急干活，顾不上看孩子，把他送回娘家来，是她看着他长大的。
他这个孩子，从小就难哄睡，越想睡觉的时候，他越能闹腾，哭个没完没了，多少个黑天半夜的，整个村子都静下来的时候，她还背着他，抱着他的，跟老驴拉磨似的，在地上转圈圈，哄着他睡觉。
等他终于睡着了，她才能把他放到炕上去，跟着眯一会儿。
等他不闹觉了，四五岁会跑会跳的时候，那就跟个土匪差不多，抽屉东西全都翻遍了，丢到地上去，炕上的枕头褥子都要往地上扔，糟蹋东西不说，地上还弄到跟垃圾场一样。
追鸡撵狗，爬上桌子把碗盘都给踢翻了，还会上树掏鸟窝。
她心力交瘁，看他一个，比看她自己生的七个孩子都要难。
直到他六七岁，才回了他自己家，他现在长大成人了，没有说回报回报把他带大的姥姥，竟然能几次说出这种话，把她这个姥叫做“人家”。
他这是阴阳怪气谁呢。
陈小英觉得心痛。
“奶，咱走吧，得快点叫人把钱送过去还了。”李羽彤看她奶陈小英，委屈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神色凄楚，不由上前安慰了一句，转移话题。
陈小英回过神来：“好，好，走吧，就是还差两万多呢，这五千块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
李羽彤心里也没底，十有八九，按照那些人的做事习惯，那是肯定不想收的，收了就等于少了这五千块的利息，这才借了多少，对他们来说，这五千块就跟赔本了似的。
赵鹏飞骑着三轮车拉着他妈李红艳走了。
没有管陈小英和李羽彤祖孙两个。
还是王静静她爸看不下去，上来问了一句：“婶儿，要不我骑车送你回村里去。”
陈小英摇摇头：“他叔，谢谢你了，我等会到小卖铺，把家里人叫来，我没事儿。”
王静静她爸这才带着王静静回家去了。
祖孙两个，心里沉甸甸，对于这种灰色产业，两个人都没个熟人什么的，眼看天黑了，也不敢就这么去。
李羽彤骑自行车带她奶，先回了位于家属院的房子里，只是刚坐下没多久，水还没喝上一口。
门儿就被敲响了。
“谁啊？”陈小英年纪大了，家里又这么多钱，有些害怕：“不能是坏人……追过来了吧？”
李羽彤摇头：“奶，咱这家属楼，一嗓子喊起来，连着的几个单元楼都能听得见，坏人连家属院的门都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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