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气氛有些奇怪。
赵大山明明是徐青木的客人，但是现在徐青木主人的风头却被徐老头还有徐二伯、徐四叔给抢了。
三人完全不知道何为分寸感、何为喧宾夺主，你一句我一句地问赵大山是哪里人，做什么的，怎么认识的徐青木……
徐四叔甚至还想上前打开他带过来的麻袋，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还是徐青木手快阻止了。
但就是这样，赵大山也觉察出了什么来。
当初他只听说徐青木是因为分家了，家里什么都没有，才想着拿鸡枞菌去换钱。
他当时听了还以为是徐家本来就贫穷才会什么东西都没分到。
但是现在再看，合着是只有徐青木一家被分出来啊，还是净身出户的那种。
在徐青木再一次提出让徐老头带着他两个儿子离开的时候，赵大山也不再应付他们。
他说：“徐老哥，青木说得对，我看都中午了，你们也该回去吃饭了，我也就不耽误你们了。”
这话里赶客的意思都很明显了，偏徐老头好像听不懂的似的，笑着说：“是啊，都快中午了，老三啊，爹今天就在你这里吃了，你让你媳妇做饭的时候多抓两把米，我和赵老弟好好唠唠。”
徐青木黑着脸，说：“爹，我家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怎么就没有了，你不是去大队借了吗？我一个老头子能吃多少？”
在外人面前被儿子闹了个没脸，徐老头脸色也不好看，转头还和赵大山说：“你说这儿子养大了有什么用？连亲爹的一碗饭都不肯给！”
赵大山笑道：“确实是没用，不过这也不能怪青木啊，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分家的时候一颗米、一分钱都没有分到，就算他有心尽孝，也没有那能力啊是不是？老哥我说得对吧？”
他看向徐二伯、徐四叔，“不过这个儿子没用也不怕，你不是还有三个儿子吗？等你老了，一人给一口饭也能把你喂饱的，毕竟你以后的东西都留给他们的，要是他们连口饭都舍不得让你吃，那可真是大不孝了，就算是告到公社，也是没这道理的。”
赵大山这话说完，徐老头父子三人的脸色都不对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还听到了马老六忍不住的噗嗤笑声。
任是徐老头自认为脸皮够厚，都有些待不下去了。
马老六忍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可见忍得辛苦。
他厚着脸皮跟了进来，坐在这里听了许久，他都看出赵大山的不耐烦了，可是徐老投父子三人就跟眼睛瞎了似的。
看着徐老头三人对赵大山表现出来的热情，马老六有些不屑。
当初把自己亲儿子赶出来的时候嘴脸那么难看，现在还好意思上门？真是厚脸皮。
但好歹都是一个大队的，他平日里和徐青山走得近，还是要顾及兄弟亲爹的情绪的。
他站起身，对徐青木说：“青木，我看时间也到了，我就先回去了，有田叔、青云、青松，咱们走吧，不然婶子在家该等急了。”
徐老头被赵大山讽刺了一通，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现在听了马老六的话，马上说道：“对，瞧我这记性，老婆子还在家里等我呢，那我就回去了，赵老弟，咱们下次再聊啊。”
赵大山点点头，“你慢走啊。”
这态度，仿佛这是他儿子家一般，竟比徐老头这个亲爹还像徐青木的亲爹。
他甚至还起身把徐老头给送出了门。
等徐老头等人走了后，他把门关上，转头就对徐青木说：“你这个爹不行。”
徐青木也没生气，笑着附和道：“你说得对，确实不行，不过也只是对我而已。”
“难道你不是亲生的？”赵大山问。
“之前我也有过这个怀疑，不过后来听队里的老人说，是亲生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才不喜欢我的。”徐青木释然一笑，“算了，不说这些了，我现在都这个年纪了，再计较那些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好好干活，多赚些工分，把媳妇孩子养好才是正经事。”
对于徐青木的态度，赵大山十分欣赏。
他拍了拍徐青木的肩膀，“你这想法不错。”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堂屋，徐青木又给他添了一些开水，“赵叔你坐着，我去把兔子和竹鼠杀了，中午咱们就吃这些，家里也没别的，你不要嫌弃。”
赵大山挑眉，问：“你主厨？饭菜做得怎么样？”
“从小学的，就是手艺不怎么样，肯定比不上赵叔您这样的大厨的。”
赵大山挥手，“那你去吧。”
徐青木交代几个闺女，“那你们好好招待赵爷爷，爹去做饭了。”
徐舒馨拍着胸脯保证，“爹你放心吧，我和姐姐们肯定会招待好赵爷爷的。”
赵大山也说：“你就放心吧，有她们几个陪着我就行，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
徐青木这才出了堂屋，去厨房做饭。
堂屋里，徐舒馨几个和赵大山聊天，当然，大多数时间都是赵大山给她们说自己以前的经历。
原来，赵大山祖上是御厨，他也是从小就开始学厨艺了。
年轻的时候，他还去当过一阵子的炊事兵，后来和平了，他就回到了家乡，在公社的国营饭店里当一名厨师。
一直到现在，他成了饭店的大厨。
他现在给徐舒馨姐妹六人讲的是他以前打仗的事，听得六人忍不住惊呼，仿佛自己亲眼看见了战场一般。
徐舒馨还想着，可惜大姐去给娘帮忙了，不然大姐肯定也喜欢听。
一屋子老少相处地十分融洽。
直到徐舒悦捧着冒着香气的肉菜进来，才打断了赵大山的滔滔不绝。
“快别听了，都去洗手吃饭吧。”徐舒悦语气轻柔地说，“赵爷爷，别给她们讲了，先吃饭吧。”
赵大山讲得很痛快。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人分享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被徐舒悦打断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是他也知道不好再继续，笑着说：“好。”
几人去洗了手，开始吃午饭。
因为多了一个人，凳子不够，徐青木选择站着吃，把凳子让给赵大山。
赵大山坐在竹凳上吃着饭，又看了看徐家的情况，说出了一个让徐家人都无比震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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