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斐燃刚刚打饭回来的时候就问过了探视时间，现在快八点了，路上一来一回还要耽误一点时间。
自己晚上肯定要在这里陪护，先把妹妹送回去。“你先自己待一会，困了就睡觉，我把她送回家就过来。”
“斐燃，要不你晚上别过来了。”沈予看着拽着哥哥衣角的莫羡，沉沉开口。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我陪护吗？”斐燃猛地扭头，怎么还能退货的？
“莫羡这么小，她自己在家……”
“不用担心我啦，我又不住他家。”莫羡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情绪的涌动，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斐燃：？
他们兄妹俩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别人第一次见到他们时，总会以为是长得很像的表兄妹。
“我身上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现在也退烧了，基本不需要有人看护。”
“不行。”斐燃斩钉截铁地拒绝，想都没想。
两人都这样说了，沈予也没法再拒绝，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叮嘱着：“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哥哥再见。”
“再见。”
斐燃带着她来到那个熟悉的楼道间，今天也不打算用人类的方式出行。
他着急回来质问沈予为什么又临时变卦，顺带还想清算一下差评的账。
只不过三两息的时间，两人就凭空出现在家里。
“夭夭，沈予哥哥为了救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子，被坏人打中手臂受伤了。”
“我晚上在医院照顾他，你自己在家可以吗？”他半蹲在莫羡面前询问道。
“哇，那他是英雄啊！你要好好照顾他，我不用你管，我还要看动画片呢。”
莫羡毫不留情地推开斐燃，变回原形跳到沙发上，找到遥控器，熟练地用爪子一踩。
又连续在上面按几下，调到她要看的节目，安逸地团成一团窝在软垫上，舒服得眯起双眼。
这流畅的一系列动作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斐燃上楼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又带了一床薄被子下来放在沙发上话。
接着走到厨房洗了几个桃子和一些其他水果装在盘子里，放在莫羡前面的茶几上。
“夭夭，这是洗过的水果，这是喝的，你不要看电视看到忘记吃东西。”
“被子我放在这里了，你要是冷了记得盖，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明天上午就回来。”
斐燃不放心地叮嘱道，想了想又把春辰摘下来，想要戴到她的脖子上。
“睡睡，春辰你自己戴着吧，这里有老爸的加持，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你别担心我啦。”她摇着尾巴说道。
“那好吧。”他又把春辰扣回手腕上。
“睡睡，我看到，沈予哥哥有好多心事哦。”她趴在垫子上枕着脑袋，睁着清澈的眸子开口道。
“什么？”正打算出门的斐燃听到莫羡的话顿住脚步。
“沈予哥哥的头顶有好大一团线，它们有粗有细，不过都是黑色灰色的，灰突突的，一点都不开心。”
“它们乱糟糟的，细细密密交织在一起，打了结卷曲着，丝线缠绕在它们自己身上。”
“我看不到线头，散乱飘浮，里面包裹着一个眼神空空的小人。”
夭夭努力地组织语言，跟斐燃形容自己在沈予头上看到的画面。
说完还点点头，似乎对自己说的话笃定的很。
“喏，就像这样。”
她抬起爪子在遥控器上按下暂停键，歪头看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动画片人物。
斐燃顺着莫羡的视线望过去。
电视的画面被一只眼神空洞的僵尸猫占了满屏，斐燃心情突然变得复杂。
他倒不是怀疑莫羡的话，恰恰相反，莫羡作为一只胐胐，很好地继承了妈妈的天赋，甚至来说更优秀。
莫羡很小就可以看到人类的心事，不同的情绪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状。
在这方面无论夭夭说什么他都相信，但这样的话，沈予会有什么困扰着他的心事呢……
斐燃收回眼底的情绪，轻轻抚摸着莫羡的头，“好了，我知道了，谢谢夭夭。”
“我跟他说，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讲，我以后可是要做最厉害的心理医生的人。”
她扬起下巴，神色里满是骄傲。
“我们夭夭当然是最棒的。”斐燃被她的话愉悦到，心里莫名的酸胀感被冲淡很多。
“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再晚一会只能偷摸进医院了，斐燃拿起收拾好的东西，跟她道别，随即走了出去。
到达医院时，已经过了探视时间，走廊上没什么人，只剩下护士匆匆走过在忙碌着。
斐燃轻手轻脚走回到病房门口，里面已经暗了下来，想来沈予已经睡下了。
他无意惊动沈予，在病房外面的长凳上坐下，独自整理着莫羡说的话。
无意间眼角的余光扫到墙角，一缕黑色顺着地板，爬上墙壁正要潜入病房。
斐燃皱着眉头，这是今天的第二个了。
低级形态的梦魇，黑咕隆咚的一团，没有实体，连点火花都没有。
比傍晚看到的小矮马丑多了，要不是斐燃眼神好，差点都没看见。
他倏忽站起身来，快步上前将它快要溜进去的尾巴狠狠踩住。
那抹黑雾迅速绷直，剧烈扭动，接着打散，弥漫开来。
想要从四面八方逃开，黑色慢慢变淡，扩散成灰蒙蒙的一大片，丝丝缕缕把斐燃的鞋子遮盖消失不见。
那哪能让它轻易地逃跑。
当然公共场合吃掉也不太合适，斐燃把春辰攥在手中，蹲下身跟吸尘器似的。
把黑雾一点点收了进去，没一会，一个灰蓝色的小球落在他手中。
他拿在手里看了看，随手往上抛着，索性这会思绪被打断了，一时半会倒也先作罢。
斐燃整理好情绪，缓缓推开病房门，走廊昏暗的灯光斜斜打了进来，映在一侧的病床上。
旁边还放了不少仪器，散发着微弱的光，不过这些都没有床上发出的那一抹闪烁的红光来的亮。
他眯起眼睛，抬头往床上看了一眼，紧接着默默关上了房门。
一匹巨大的通体黑色的马儿，快要顶穿天花板。
马鬃和尾巴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正飘浮在睡着的人胸口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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