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处在罗大成对面的老教授缓缓开了口，他说：“全国数学联赛，既然是比赛，那就要讲究一个公平。”
他抬眼看向罗大成，满是褶皱的眸子犀利，“你怎么能确保她是完全没有接触过这张试卷，空口无凭。再者，十五分钟不到做完一张全国数学联赛卷，这不是你夸大其词，就是她提前有答案在手！我们任何一个在场的老教授或者是当代的数学天才，都绝对无法完成。”
罗大成：你完不成不代表别人不行！
但他没有说话的机会。
“还有，”他接道：“我们已经将名单公布出去，现在再向全国宣布一名压根没有参加比赛却能被录取的成员，你让那些历尽大大小小考试的学生怎么想，还有那场联赛的最后一名？又将我们数学协会的门槛至于什么田地？”
罗大成怔愣住，哑口无言。
他手上确实是拿不出霍姽没有提前接触试卷的实质有效证据，更无法压下那些随时爆发的舆论。
他心中焦急，还是想试试：“可是我那学生，霍姽，真的很有……”实力。
“什么！”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罗大成右侧那个眼睛都眯上了的老者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般地直起身。
“你说什么？”
“你学生？谁？叫什么名字？”
老者发出一连串问题，布满皱纹的双手猛地抓住罗大成的膀臂，罗大成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激动的颤抖。
“……霍、霍姽啊！”罗大成神色惊吓，呆呆地老实回答。
会议室里，众人不知道其中名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愣住了，罗大成脑子转的飞快，想着要如何将霍姽插进全国奥赛的培训营。
正想再试试——
“这事交给我，霍姽的事就是我的事！”旁边那位老者郑重又激昂道。
这下，轮到罗大成两眼珠瞪出来了。
这老教授说什么？
刚才不是还漠不关心昏昏欲睡吗？
接下来，罗大成就亲眼见证了一番老年人的活力满满。
“老张，这事儿你必须卖我个面子，这学生咱训练营要了。”
“这不合……”规矩。
被称作“老张”的老教授推脱。
但话都没说完，就被一道响亮的拍桌声截断。
“我管你什么合不合规矩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训练营里有好几个你们在场人的学生或是家属小孩，你们自认公平公正没透题没关系，但外界舆论可不管你！”
“你要不把我这学生招了，我就到时候比赛采访的时候喝点酒，到时候我两眼一闭秃噜个什么我可不能保证！”
说着，活力满满的老年人悄悄摸了两下拍痛的掌心。
又道：“老张，你家有孩子在那啥大染缸……哦不，娱乐圈的吧，你不是最应该清楚那些公众舆论伤害有多大了吗？我今早还看了新闻，只是染个头发跟自家爷爷分享获得的硕士学位，就被广大网友给喷没了！”
“你说咱今年训练营里招进来这么多个好苗子，尤其是你，老李，老任家的几个苗子，我看了是真心觉得那叫一个茁壮啊！”
“要是……”被点名几个老教授纷纷神色一紧。
“好，就算我同意，我们在场的协会成员都同意，如果这件事被捅到那位差点被录取的同学和家长面前，他们向媒体告发我们徇私，我们应当怎么办？”
老张义正言辞道。
他这话其实不无道理，全国数学联赛在全国高中含金量很高，如果明面上曝出协会成员随意塞走后门的学生，势必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这些老教授不是娱乐圈一路遭遇黑子喷漆的大明星，恐怕到时候还真不好善后。
在场不少成员赞同地点了点头，无一不是站在老张那边。
但是——
“我拿我毕生的清誉做担保，霍姽绝不是我徇私舞弊随便塞进来镀金的学生，她是真有这个实力，能够代表我们国家攀登上这条赛道最高的里程碑，为国家夺冠！”
齐老声音高亢，眼神肃穆而庄重：“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事，我会站出来一己之力承担，绝不拖累协会！”
这番话，等同于立下军令状。
如果到时候霍姽没夺冠，那也就是丢了个面子，要是捅到全国家长面前，那他用一辈子积攒下的名声，就此销毁。
会议散去后，整个会议室只剩下齐老和罗大成。
罗大成已经完全呆住了。
从齐老出声的第一秒，他视线就落在他身上，直到后来听到这位老前辈为他的学生立下军令状，眼球如同甲亢般猛地突了出来。
要不是有下眼睑拖着，看见的人都以为这眼珠要落地上了。
“看什么看！眼珠子掉地上了！”
一道音吐洪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罗大成下意识俯看地面。
没有眼珠子啊？
想法一冒出，随后猛地回过神，眼珠子在他眼眶里。
“齐、齐老，敢问您和霍姽是什么关系？”罗大成再蠢笨，也听得出来他和霍姽是认识的。
“就我希望她能接过我衣钵的关系呗！”齐老风轻云淡道，将自己摆在脸上多年的想法说出来。
这可惊住罗大成了。
接、接齐老衣钵？
齐老可是京大数学院院长，全国数学协会主席，国际数学协会高级成员。
就他本人的成就，一生提出两个数学猜想，带领团队数次完成国家重要科学研究任务。
这样举国无双的国老，竟对霍姽这般重视！
“那霍姽，知道您对她的看重吗？”罗大成怔怔问。
心想要是不知道，他回去就跟霍姽说。
“知道啊！”齐老摸过桌上待客的瓜子，悠闲地用为数不多的老牙磕了起来，头疼又带责怪道：“但她不在意。”
罗大成更惊了！
还有人，竟对齐老的重视漠不关心。
但是这行为放在霍姽身上，罗大成居然又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她连一场重要的月考都毫不在意……还是因为和同学打赌，才勉强考了个高分的。
这么一想，罗大成突然觉得自己肩负光荣使命——
为国家崛起而说服顶端的数学天才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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