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求饶的声音宛若连绵的雷声一般炸开了安静的大营。
无数燃烧物自营外扔进来，到处都是“跃跃欲试”的火苗，空气中遍布烧焦的味道。
“夜袭！夜袭！”
巡逻的、睡在外围帐篷中被惊醒的士兵们大声喊叫。
仅过了一小会儿，火势就变得愈来愈大。
自家的斥候在做什么？大营外巡逻的士兵又在做什么？
阿尔德里克有些懊恼，此次真的大意，原以为德泰尔那老头子得趁着晚上恢复精力。
他用力摇摇头，驱赶掉心中生出的恐惧。
这绝不意味着失败，之前自己争现在这个地位的时候，难度可比现在要大的多。
营帐前守卫的士兵早就去唤醒周围入眠的人，他反身回去，戴上头盔，加上面罩，赶紧去找自己的马匹。
成功在阿尔德里克的大营制造慌乱之后，德泰尔的大军借着夜色、茂密的树林与营中的叫喊声，自大营斜后方一座小山坡的小道迅速冲了过来。
身为掌旗官的方旗骑士冲在最前面，展开的深红色旗帜在火光之下显得有些妖艳。
尽管阿尔德里克不想承认，但杀戮确实在进行。
大营中几乎有半数的士兵都来不及披甲，他们或是穿着薄薄的内衬，或是一件皮甲，在敌方骑兵们的骑枪与长剑之下一命呜呼。
在骑兵身后，更多的步兵与弩手涌进大营，他们的目标是消灭一切胆敢反抗的有生力量，所以很多士兵都扔掉手中的武器，伏在地上投降。
阵型散乱的长枪兵、斧枪兵试图阻止骑兵们的冲锋，但没有什么成效。
十几个重装弩手聚集在持盾步兵后面，射倒两匹盔甲薄弱的马，引起骑兵队伍的注意力。
埃尔杜兰自然是希望这起火的大营越乱越好，他必须立即击溃这胆敢成队反击的士兵。
德泰尔冲的比他更快，紧跟在方旗骑士身后，骑枪冲刺直接击碎一块盾牌，他面色潮红，无比兴奋。
“冲啊！”
这一声不是埃尔杜兰喊的，而是阿尔德里克，他与埃莱迪兰带着十几位骑兵赶到这里，宛如洪流般扎进德泰尔的骑兵队伍中。
他们战意十足，不过人数的劣势还是逐渐显现，德泰尔一方有越来越多的步兵与弩手围了过来。
在奋力砍倒一位试图将自己戳下马的长枪兵后，阿尔德里克发现自己和周遭的二十几个士兵已经被五六十个敌人团团围住。
锡德里克多半是跑了，他知道永远不要指望雇佣兵打逆风仗，更别说是这种绝望的仗。
埃莱迪兰倒是不错，虽说贝尔吉尔不是个好人，但他的儿子我很欣赏。
要结束了吗？
不知怎的，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颗很亮的星星，还是那么夺目。
不行，自己不会失败！至少不是在这里！他倏地生出一股力量，带着身边仅有的骑兵再次向对面发起冲击。
德泰尔丝毫不怕，依旧勇敢地率领身边的骑兵与他对冲，直至——
被刺穿胸膛！
“父王！”
在他身侧的埃尔杜兰睁大双眼，恐慌地哭喊出来，为什么？对面剩下的人不都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吗？为什么不靠后一点？为什么不调整马上的姿态？
德泰尔宛如断了线的风筝摔下马。
埃尔杜兰无比疯狂，他与一众士兵将刺死德泰尔的那位骑兵砍翻在地，又挥剑狠狠地向他砍了数刀，他双目通红，指着场中剩下的敌人，“把他们全部杀光！剁成碎泥！”
阿尔德里克与埃莱迪兰不愿放弃，左抵右挡之下，包围圈还是逐渐缩小，似乎二人最终的命运已经注定。
“父亲！”一个女性的声音传过来，十分急促。
是莉耶娜！
她满身是血，带着十几位骑兵一头冲进这包围圈，誓要救出他们。
眼见有生的希望，二人也是与仅存的几个士兵向莉耶娜那边挣扎。
“拦住他们！一个不许走！”埃尔杜兰一剑砍倒一个骑兵，他绝不能让杀害父王的人逃走。
但对面那几人合力之下，还真的跑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埃尔杜兰心急如焚，踹倒身边的一个准备发射弩箭的弩手，一把抢来弩，仇恨的目光盯着阿尔德里克的后背，扳动“悬刀”。
“噗！”
弩箭射中了他的肋部，他的身子晃动一下，却没有掉下马。
还有七八支弩箭飞过去，但都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奔逃的几人消失在一个燃着的帐篷后。
“都是废物！”
埃尔杜兰恼怒地扔掉手中的弩，赶紧去看德泰尔的情况。
“军医！军医呢！”他把旁边的一个弩手扯过来，大声地问着他。
“在...在后面。”这个弩手面对暴怒的埃尔杜兰十分害怕，咽下一口唾沫。
“还不赶紧去找！”他扔下弩手。
“是...是！”
几个士兵匆忙跑开。
“还有你们！愣在这里干嘛！追啊，追不到就把大营中胆敢反抗的人统统杀掉！”埃尔杜兰十分激动。
士兵们纷纷离开。
“找不找...都一样的，”德泰尔眯着眼睛看向埃尔杜兰，声音微弱，“其实我早该死了...不是吗？”
“怎么可能！您是瓦兰迪亚的国王，是这个王国的顶梁柱！”埃尔杜兰搂着他的脖子，“你怎么会死呢！你不会的...连毒药都拿你没办法，你怎么会死呢？我不信！”
“无论别人怎么想你...你都是我的傻孩子，”德泰尔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其实我发现莫尔孔下毒的时候，我已经...已经吃了很久。”
他说话越来越费力，但嘴角仍努力挂着笑容。
“也没几天能活的...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死在战场。”
“你...真的很不错，原谅我没有...早些发现你，”德泰尔的眼睛几乎要完全闭上，“你真的很有当国王的料...眼下阿尔德里克已败，想必以你的能力...一定能重新振作这个王国吧...”
闭合的眼睛、滴落的血液、嘴角的笑容、划过的流星。
“父王！”埃尔杜兰的哭喊撕心裂肺，充斥着大营的每一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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