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丽云张口欲言，却神色迷茫，有些失神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张峰岔开话题，说道：“凌晨四点左右的时候，聂语晴给我们发消息，说叶小飞遭到抓捕，刀客兄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居然有人敢抓他！”张玉强表现得很是惊讶，看神态不似作伪，接着问道：“是苏华的意思，还是李春亲自动的手？或者梨子要……我猜不大可能是梨子。”
“是苏华，通过语晴指路，找到了叶小飞昨夜的确切位置，亲自率人去抓捕归案的。”肖丽云接声道。
“如此说来——”张玉强转声一转，“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想必叶小飞已然人头落地。”
张峰与妻子对视一眼，都说不出话来，不知该如何评价。
“梨子若亲自动手，是另一码事，就算春哥出动人手抓捕叶小飞，也断断不会当场处决，势必要发起会商，听取意见，反复权衡。只有苏华急功近利，向来苛求把事情做实，以迎合梨子的想法，那些……”张玉强分析道：“那些梨子不宜，或者说不擅长对外宣扬的想法。”
“呵呵，好一个不擅长。”张峰语声带笑，却目光炯然，紧盯着张玉强的眼睛，问道：“那么刀客兄认为，梨子擅长的是什么？”
肖丽云将细雪茄架在烟灰缸上，也悄然打量起张玉强的神色。
张玉强神色如常，却道：“两位清晨到访，想必并非为了兴师问罪来的……”
“那万万不会！”张峰说道：“我夫妇俩一向对刀客兄的为人十分欣赏，刀客兄的处世观点，也是我们最重视……我们发自至诚，是过来向刀客兄取经的。”
“没错，刀客兄但请畅所欲言，有话直说。”肖丽云也连忙表态。
张峰说道：“对，无须顾忌。我们夫妻二人的身份也……的确有些尴尬，不讳言地说，但刀客兄无须在意这个。”
“那我实话实说，利器……尤其是嫂子，我得先声明一下，还请嫂子见谅，很抱歉。”张玉强说着停了片刻，接道：“梨子所掌控的奇异力量果然是恢宏的，甚至能称得上伟大，假如发生星际战争，外星文明入侵地球之类的奇幻事件，他绝对是扶危济困的大英雄，人族的大豪杰，挽救人族出离战争苦海的救世主！任何荣誉桂冠盖在他头上都不过分，绝非过誉之辞。”
张峰夫妇俩面面相觑，肖丽云苦笑道：“刀客兄不妨明言，比如说让我见谅的部分，咱们之间就别绕了。”
“梨子所掌握的技能，他所使用的手段，他所能调动的力量，兴许属于某个层级的宇宙级文明，天体物理这一块我是门外汉，要是聂语晴在这儿，大概能描述得更清楚点，但也不妨碍我们去约略推定，用我们的语言去猜估一下。”
张玉强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小会，接道：“总之，在我看来，不讳言地说，梨子的本事再大，哪怕统领整个宇宙，配置星系与虚空的全盘关系，那终究也就是个天体物理上的函数公式，相对简单的模型。比如说恐怖的天体黑洞，由外部观察，也就是个相对简单的守恒体。”
“之所以说梨子的本领是简单的，正由于两相比较，人类本身才是更加复杂的混合体，人与人之间发生联络，形成既和谐又矛盾的社会体系，地球巨量人口的交互关系，由于沟通不流畅，信息不对等，因循地域和气候特征，种种信仰、风俗、观点、知识面、性格的异同由此诞生，如此之多的变量构成了整个人类社会，这才是更加复杂的体系，很显然，比梨子所具有的力量复杂了千万倍，亿亿倍！”
“于是小凡的力量是简单的，我为什么要不高兴？”肖丽云失笑道：“我没记错的话，起初利器的问题是，小凡擅长什么？”
张玉强深吸一口烟，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张峰笑道：“刀客兄的意思大概是，面对人族这个复杂的构成，梨子其实不擅长什么，或者说，梨子其实缺乏有效梳理的手段。”
张玉强点点头，说道：“前提只要是把族**给一个人手上，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擅长！从梳理打磨的角度，最道德的，最合理的，最合适的，最合乎人类群体诉求的……所谓普适族群的策略，自古以来就不存在，到了今天还是找不出来。某种意义上看，梨子也是个普通人类，他不具备这样的能耐。”
“那也就不好断定，当前的人类文明态势，就是不合适的？”肖丽云喜色上脸，果然儿子被人看作正常人类，在她是很值得庆幸的事。
张峰反驳道：“当前肯定有太多不合适的地方，极权镇压，大规模屠戮生灵，全世界只有一个声音，普遍而规模宏大的人族敢怒不敢言，以自尽来消极反抗的有识之士络绎不绝，这断定既不合适，更不道德！”
他很明显情绪激动起来，肖丽云默然不语，张玉强诧异地看了张峰一眼，说道：“咱们不妨把视野放得更加开阔一下，抬到更高的层面俯瞰下去，不是说我们的格调高，视野天生就比普通人更加辽阔，而是在当前的环境下，于危机成为已知历史真相的当下，我们必须得弄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不管出于哪方面考量，说大一点这叫历史责任，说小一点，也得顾念着家人亲朋的生死存亡，对不对？”
张峰神色顿时肃然起来，说道：“愿闻其详。”
“还是那句话，太阳会爆炸，地球这个滋养万物的星体很快就消失了，如果没有梨子这个变量存在，那当然既定的结果会变成人类跟着汽化消失，人都没有了，那当然也没有任何价值观的存在依据。所以在我看来，不管梨子怎么选择，只要尚未抛弃生养他的族裔，还顾念着大范围拯救一下，那么他无论怎样做都是对的，他必须是对的。”
张玉强侃侃而谈，张峰也只能默然点头，肖丽云则脸色欣然，自行斟茶倒水，还给两位男士杯中注满茶水。
于是肖丽云喝了口茶之后，冒了句胡话：“其实不瞒你说，太阳会爆炸这段历史真相，从逻辑上看，我们参考整个时序的发展变化，也相当于是梨子自己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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