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小男孩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垂着头，分外善解人意。
他很乖。
乖到叫人心疼。
栗微月沉默地站在那，看着他，却没再上前。
那种神态，那种状态……
她是最熟悉的。
她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再清楚不过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栗微月悄悄退了出去。
她走到外面走廊的尽头，那边有一扇窗，外面是装满窗框的绿色枝芽。
这边很暗，没有光。
栗微月陷在阴影中，看着窗外明亮却柔和的绿。
许久——
身后研究室嘉朝推着齐子恂出来，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这条长长的走廊很快只剩下阴影里的栗微月。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里面帮忙的零祾也走了出来，离开了这边的研究区。
窗外刮起了一阵风，枝桠上的叶子扑簌簌，但没有落叶。
凉风透过窗户晃进来，经过栗微月往后卷去。
栗微月伸手抚了抚想要探头进来的小绿叶，然后转身跟着风的尾巴来到研究室门口。
“进来吧。”
零善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栗微月进去，轻轻把门关上。
“零教授。”
零善就站在长桌前。
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
他静静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栗微月。
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小姑娘啊……
“你真的决定了吗？”
零善有些不忍。
栗微月微笑，声音说不上大，但很清晰：
“决定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决定了。本来我也早就不应该在这世界上了，现在能多活这么几年已经很不错了。”
零善长叹了一口气，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将自己的眼镜取下来无意义地摩挲着。
“如果我能再厉害一点就好了，如果我能研究出那些不需要牺牲任何人的解药来就好了……”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捉摸不透栗微月的血液成分，那最特殊的一项永远在变化，永远没个定数。
栗微月摇摇头：
“零教授，您已经很厉害了，如果没有您，我们都还走不到这一步。所以，拜托请您不要自责，也不要觉得不忍心。
我没关系的，如果我这个早就不该存在的人如今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拯救大家的话，我很开心，也感到很荣幸。
真的。
从前我很讨厌这个世界，恨不得它毁灭，毁灭个彻底。
但是后来，我遇到了很多人，他们让我明白原来世界不只是我从前眼里看到的那样。
原来还有很多人是很美好的。
他们期盼着世界，他们展望着世界。
他们是世界的未来，是美好世界的元素。”
恍惚间耳旁似乎又响起了那些孩子们的玩闹声。
他们无忧无虑的声音，不得不说真的很叫人向往，向往那个光明拥有无数美好未来的世界。
栗微月又笑了笑，身上的温和满到快要溢出来：
“所以啊，不要自责，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
零善看着她，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越是这样，就越是不忍心啊……
栗微月没再说这些，而是抬头问道：
“对了教授，齐子恂的腿，如果用我的血研发出来的一些针对性试剂，会不会有用呢？”
零善愣住：
“用……你的血吗？”
这个，他倒是没想过。
栗微月上前，伸出手臂：
“要不试试吧？”
零善犹疑着盯着那只白皙血管分明的手臂。
这……
半小时后，栗微月从研究室出来。
走之前零善问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她是这么说的？
哦，她说：
“快了，可能过了这几天吧。”
她还想再陪檀筠眷一会，想跟他们做个告别。
栗微月离开了研究区，走在路上，时不时能碰到基地里的人。
他们都有些忙碌地从她身边经过。
有些人看到她会眼前一亮，然后挥手跟她打招呼。
明明她不认识他们，也许只是以往她站在檀筠眷身边的时候，这些人见过。
走了一路，收获了许多善意。
栗微月又来到了休闲区。
还是那群小孩子。
“姐姐！姐姐！你回来了！”
小孩子们还记得她，看到她会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打招呼。
“你们好啊。”
她熟练地从兜里掏出糖果分给他们。
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玩闹说笑，心里也慢慢放松下来。
“微月？”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栗微月抬头看过去，一道高挑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
身上看起来有些脏，像是从外面做完任务刚回来。
她很久没见到山有蓝了。
山有蓝看上去没怎么变，跟以前一样精致好看。
只是这一回他没再穿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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