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微月猩红的瞳孔瞬间变得漆黑，难言的悸恸攀附而上，眼球无法承受太多，变得空洞。
她呢喃着，声音在空气中断续。
“怎么又被你……看到了……”
站在门口的檀筠眷还微微喘着气，他看到室内一片狼藉，旁边残缺不整的尸体散落一地，还有数十个丧尸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栗微月站在正中央，背对着他。
她面前是一具已经看不出原貌的尸体。
四处都散落着照片。
外面下着大雪，房间里也曾下过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檀筠眷往里刚走了一步，就感觉到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挪开步子低头一看，是一张照片。
一张……一个小孩缩在角落，周围全是乱七八糟的杂物，甚至还混着垃圾的照片。
那个小女孩的眼神写满了害怕和无助，她身上还有血迹。
檀筠眷只感觉胸口一窒，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了起来。
他抿紧了嘴，绕开地上四处散乱的照片，来到栗微月身后，轻声喊她：
“微月……”
檀筠眷很清楚地看见，她在发抖。
他伸手想碰她，却在快要碰到那一刻被栗微月避开。
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开始躲着他，始终不肯将正面露出来。
“你能不能……先出去，别看我。”
她不像是在说话，反而更像呜咽。
像那种处于绝望濒死状态的小兽发出来的细弱的叫声。
檀筠眷怎么可能抛下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他上前一步，直接将人捞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栗微月推搡着，她抗拒他此时此刻的接触。
“你别碰我……我现在很脏……”
她满身都是最讨厌的那个红色，她很脏。
“不脏！一点也不脏！我帮你洗干净就好了，你看……”
檀筠眷手中凝出一道小水柱，仔细地轻轻清洗着栗微月的脸。
“你看，这样就不脏了，这些都是可以洗掉的。”
帮她洗干净脸之后檀筠眷拉起她的手，一寸一寸地擦洗着，每一根手指头都帮她擦得干干净净。
栗微月就像是失去发条的洋娃娃，任由檀筠眷摆弄，眼中黑漆漆的一点光亮也没有。
檀筠眷一抬眼就看见她无神麻木的瞳孔，心里也跟着一寸一寸地发凉。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才过去了多久，他的微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分开之前还有好转的……
檀筠眷心里疼得要命，手上的动作却一再放轻，生怕稍微重了一点弄疼了她。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檀筠眷又立马想起，她现在没有痛觉。
……
可是没有痛觉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折腾自己的身体吗！
檀筠眷将她的双手都洗干净后，轻轻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轻声哄道：
“没关系了，你看你现在很干净。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干净。微月，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她的瞳孔都是涣散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直到檀筠眷一直叫她的名字，她才有了点反应。
她的瞳孔里出现了檀筠眷的清晰的倒影，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檀筠眷了。
现在冷不丁地出现，栗微月都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真的吗？”
檀筠眷从空间里掏出巧克力塞进她手心里，握着她的双肩：
“我是真的。”
栗微月下意识地摩挲着巧克力的包装纸，似乎这样就能找回一部分神智。
望着檀筠眷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她伸出另一只手，虚虚的在距离他脸颊两厘米的地方停留，像是在描摹神明，又像是在描绘不切实际的水中花。
“我好难受……”
檀筠眷怔住，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栗微月开口说难受。
以前的时候，不论她多么痛苦都从来不曾说出口。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直接按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她柔软却又冰凉的掌心。
“微月，我在。”
檀筠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语塞地重复着一些不知道有没有意义的话。
栗微月想要把手抽出来：
“手太冰了，你别挨着。”
檀筠眷没放手，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写满了他这一辈子为数不多的温柔和耐心。
“不冰，我正好有点热，凉凉的很舒服。”
胡说！天气明明就很冷。尽管栗微月感受不到，但是外面的大雪足以证明。就算房间里有暖气，可他穿得这样单薄，根本就不会热到哪里去。
可是他握得那么紧，她根本就抽不出来。
栗微月只能放弃，任由他贴着自己的手。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我想哭……可是我流不出眼泪。”
就连哭的权利也被剥夺，这样半死不活地游荡在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真的好累啊……能不能不活下去了？”
檀筠眷看着她麻木没有表情的脸，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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