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游泳池里，水声四起。
栗微月一寸一寸地擦拭着自己的皮肤，很用力，用力到似乎要搓下一层皮来。
之前因怪物的攻击而在身上留下来的伤口在这么短一段时间内也已经愈合消失。
就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栗微月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擦了好几遍，确认自己干净了之后又转头洗起了那件粉色的棒球服外套。
这是嘉朝用晶核给她买的，不能弄脏了。
栗微月小心翼翼又分外仔细地搓洗着外套，生怕把衣服洗坏了。
跟前面用力搓洗着自己皮肤的样子判若两人。
栗微月洗了好久，直到这件外套重新变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栗微月将它晾起来，然后用那件奶黄色的毛衣将地上的那一堆黑色晶核裹起来往顶楼跑。
来到嘉朝旁边，栗微月不自觉放轻了步子，跪坐在一旁，将怀里裹着的晶核全部倒在他身旁。
这些都是我为你收集的，原本打算要还给你的。
栗微月隔着衣袖将黑色晶核堆在他身上。
你照顾了我这么多，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为你做点什么。
由于太多，一部分黑色晶核从他身上滚落下来。
你不是说要带着我一起去Z市新月基地吗？
栗微月将滚落下来的黑色晶核重新堆在他身上。
你不是要去当末世惩恶扬善，帮扶弱小的新英雄吗？
这边刚堆上去，那边的又因为位置不够滚了下来。
你还说想重新建立起一个充满文明，幸福和美好的新世界。
栗微月不知疲倦地将那边的晶核重新堆上去。
可是为什么？
晶核太多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全部堆在他身上。
为什么要因为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栗微月蹲在他身旁，双手抱着头。
我听见了……那些蜘蛛们说，是怪物模仿了我的声音才让你冒险撤下保护自己的藤蔓……
为什么？
栗微月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了上面，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眼眶很胀，总感觉好像有什么要涌出来，但是没有，始终空落落的。
或许是因为她这个身体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可是……我好想哭啊……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一直在连累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就不会有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栗微月只觉得胸口好疼，她不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吗？
为什么胸口那么痛？
为什么躺在这的不是我？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活着啊？
天光早已大亮，偌大的空间变得明亮起来。
周围各种各样的残肢断臂比比皆是，多到快要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想让他活过来吗？”
一道声音自栗微月身后响起。
栗微月顿时僵住，转头朝后面看去，一道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后面。
周围环境如此明亮，她却看不见他半点样貌。
但是这个感觉……
是那天在酒店里被外面无形的丧尸迷惑而带着大家出去，结果被拉到一个莫名其妙的衣柜里，看了一场她此生都不想再看见的暴力闹剧。
就是那个人！
栗微月将嘉朝护在身后，盯着他，满眼都是戒备。
对方轻笑一声，朝她走近几步，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米不到的距离他才停下。
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全身，什么都看不见。
他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栗微月：
“你在怕我吗？”
栗微月瞳孔紧缩，盯着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是那双眼睛！
在遇到零祾的那个小县城，去解决被火烧过而变异的红眼睛丧尸时，隔着层层楼梯间隔，看到的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
她不会记错的。
就是这双眼睛。
这原来是同一个人……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那双眼睛微微弯起，染上一层笑意，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想起来了？我们总算是又见面了，你好呀，栗微月。”
栗微月冷冷地看着他，全身上下的细胞跟神经都在叫嚣着远离这个危险人物。
“你来干什么？”
对方听到这个问题似乎觉得很好笑，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
“嗯……我来干什么……我当然只是路过啊——发现你在这里就顺便来看看你，看看你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栗微月双手慢慢握紧，冷眼看着他：
“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盯着栗微月的脸仔细打量了片刻，而后啧啧称奇：
“想不到啊——你变了许多……不过你知道你变了吗？”
栗微月才没有心情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只想叫他走远点。
他在的情况下，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喊着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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