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看着若无其事的陈昊，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这个时间点说这些话不太合适。
“我年纪大了，用不了多久就要退休了……”他感慨了一句：“我现在连枪都快要背不动了……”
他坐在陈昊身边，给陈昊散了一根烟。
陈昊将烟别在耳后，继续处理饭盒。
“其实我之前一直都很担心……如果我退下去了。苏同光这小子会不会趁机做一些事……”
“我们警局的情况比较特殊，外面有人说我不像是个警局局长，反而像是个小军阀……”
说到这里，老刘自嘲地笑了笑。
“说也就说了，咱们言论自由，我也不能把人家嘴堵上不是……”
“但我很担心，我退下去之后，警局里面的这些同僚应该怎么办……他们都是从军队中转业下来的，再加上我一直用军队的规格来要求他们……要是我走了，新任的局长恐怕未必能压得住他们……”
“万一新来的是个草包，一怒之下把这些同僚赶走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一想，我还真是个罪人……”
陈昊将饭盒摆放在一旁，然后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
烟雾升起，将他的脸隐藏了起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陈昊突然说道：“不要纠结于值不值得，而是要看是不是自己怀着轻松的心态去做……”
“我从未见过他们埋怨过你，说明他们其实是热爱着这份……责任的……所以就算你退下去，他们也不会怪你的……”
老刘失笑：“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讲大道理的……这人啊，当了大官就是不一样……”
“我老板教我的……”陈昊面色坦然。
“呵……”老刘笑着摇摇头：“他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眼中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可不是一回事……”
“他要做什么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而我们不一样，我们需要的东西，都必须要我们一点一滴去争取……甚至争得头破血流……”
“我不是说你老板不好……相反，他是一个好人，一个我从未想过的好人……”
“可是他站得太高了……”老刘叹了一口气：“你不一样，你小子也算是半个我看着长大的……你现在身居高位，每个人见到你都要客客气气，甚至点头哈腰……”
“但是我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不要迷失在虚幻的世界里……你应该学会思考自己的成就是否来自自己，你的成就，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还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的恩赐……”
陈昊认真地听完老刘的每一句话。
老刘摸了摸花白的头发：“人老了，就是喜欢啰嗦……”
“我不会说什么为你好的话，你可以把这当做是我的经验之谈，你……明白吗？”
短短三个字，却说尽了人生旅途中的心酸以及感悟……
有的人很豁达，不是因为他们看开了，而是有的时候，豁达的人生同样代表着无奈以及无能为力……
“我明白……”陈昊轻轻点头：“否则我就不会回到幼儿园了……”
“你明白就好……”老刘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还不等他说什么，一阵微风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玛德，今天水喝多了！”他站起身来：“我去上个厕所，你要是累的话，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你的身体还好吧？”
“被我老板丢进大河里面泡了几个钟头，你说我好不好？”陈昊无奈地摇摇头。
“哈哈哈，那看来应该是没事了……”老刘拍了拍陈昊的肩膀：“辛苦你了……”
说罢，他就向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这个村子别看小，但是基础设施一样不落，公共厕所自然也是有的。
老刘来到厕所，拍了拍手掌，微缩的灯光亮起，勉强照亮了道路。
水声渐起，老刘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最放松的时刻，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干枯手掌却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老刘脸色顿时凝固了……
……
陈昊抽完一根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明朗的夜空发起了呆。
最近一些年，赤国在环境保护方面下了大力气，因此远去的星星又回来了。
它们高高挂在天际，一闪一闪，仿佛在互相嬉闹，又仿佛在注视着这片大地。
陈昊突然心有所感，或许千百年前也有人如他此刻这样，看着天上的星星发着呆吧？
“咦？教官？你还没休息吗？”
一名警员的到来打断了陈昊的触景生情。
“马上就要睡了……”陈昊抓了抓头发：“你们那边还在点火吗？”
“没办法……”警员苦笑着耸耸肩：“也不知道那个洞通向哪里，柴火点完了，烟雾弹也放完了，但无人机愣是没有找到烟雾飘到哪里了，你说怪不怪……”
“我从村民那里要了一些牛粪，现在点的是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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