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兰心一双眼睛下意识划过淡淡的不解和怀疑，她内心深处不愿意相信这年头江柚还能活得好好的。
但很快不解和怀疑又被期待和贪婪取代。
反过来想，江柚活得好好的，对她自然也有好处。
张朝明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更加有底。
他故作担忧地开口，“我是这儿的楼长，我平日里了解过江柚的家庭情况，你这会儿上门……估计她不会见你！”
佟兰心本就对上一回被江柚拒之门外的事记忆犹新，听张朝明这么一说，也知道这是事实。
她六神无主，下意识就把面前这个看着和善客客气气的男人当成救命稻草，“张楼长，你跟她熟悉吗？要不你帮我劝劝她？”
无论如何，江柚也得叫她一声妈不是！
她现在太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栖身。
既然江柚这么能耐，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天知道这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光是想想都让人恶寒害怕……
极寒降临那天，许荣松刚好出院回家。
他睡前吃了药，那药有安眠成分，第二天就没醒来。
她跟许芸芸吓得不轻，报警电话急救电话都占线，她们没办法，只能把人放在屋里。
好在屋里存了些吃喝的东西，厚衣服也都充足，母女两个不至于饿死冻死。
在家艰难地熬过了五天，第六天晚上家里就遭了贼，吃的喝的被抢光，还有厚实的衣服被子也都被那伙人抢了不少。
母女两个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单位又没有办法，天灾末世，那些人都太可怕了。
天气好点的时候，她跟许芸芸轮流跟着大部队出去找物资。
十来天前，许芸芸出去以后就一直没有回家，生死不知。
她靠着贱卖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换得一丁点口粮才苟活到现在。
幸好前两天遇到上面招人，立即报名当铲雪工。
昨天铲了一天雪，实在干不了这样的苦力活，便想着到江柚这边打探打探她的情况。
也是她运气好，一来就遇到了跟江柚住一栋的楼长张朝明。
佟兰心抓住张朝明的手，温柔的拜托对方，“张楼长，你帮帮我，下次你有需要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推辞！”
张朝明等的就是这句话。
但这还不够。
他面露为难，“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江柚她太厉害了！就这么跟你说吧……”
张朝明把江柚的能耐一一讲给佟兰心听。
佟兰心听得心惊肉跳，从她震惊的态度就能看出，她并不知道江柚的实力。
这也侧面反映，她跟江柚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
就这样的情形，张朝明也在心中迅速分析利弊。
帮她的话，以她跟江柚恶劣的关系，可以利用她对付江柚，不说多见效，至少是个突破口。
不帮的话，十二楼固若金汤，别说指望他们的物资，就是以后行事也多有不便。
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不能把江柚怎么样，至少这女的还有用处。
张朝明这样一想，当即换上一副热心且同情的模样，“这可真是……我实在不想掺和别人家务事……”
佟兰心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有戏，当即保证，“张楼长，只要我住进十二楼，肯定不会忘记你的帮助！”
两个人就这么天真地把事情商量好，然后上十二楼。
……
江柚一直锻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内心的担忧一点点加深。
银雪本来教小家伙们捕猎技巧的，忽然一家人都看向门口的方向，浑身戒备。
江柚神色严肃起来，看它们的状态就知道外面不是修岑。
她拿出剑和手木仓，走近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铁门被拍得哐哐响，伴随着还有熟悉的声音。
张朝明在外面喊，“江柚？江小姐，你母亲找你来啦！”
他话落，佟兰心可怜巴巴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柚柚，是我！是妈妈，你在家吗？”
江柚扬眉。
佟兰心？
她倒是命大，还能跨越半个城跑到这里来！
“柚柚？”佟兰心继续喊。
江柚满脸阴沉。
前世今生，她太知道佟兰心的为人。
一个从没把她当女儿看的人，在这种时候突然找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况且是跟张朝明一起上门！
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指不定已经达成了什么坑害她的协议。
傻子才会开门。
江柚没理会，转身继续锻炼。
楼道外面。
佟兰心万万没想到，江柚竟然连面都不露！
她内心焦灼不安。
倘若进不了这道门，她该怎么办？
又回去铲雪吗？
累得腰酸背痛不说，冻伤的手伤上加伤！
佟兰心的焦灼张朝明看在眼里。
他十分温和地宽慰着，“佟姐你也别着急！许是江柚还没起床呢，要不你暂时就在这边安顿下来吧，晚点的时候再过来看看！”
佟兰心没有办法，又不甘心离开，在外面又喊了几声无果，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随张朝明下楼。
张朝明有心利用佟兰心，热心得不正常，“这几处家里都没人居住，佟姐你要是不嫌弃就暂且住下吧！待会儿我给你送点吃的！”
佟兰心一听，感动得不像话。
这是天灾以来，她听到过最温暖的话。
她握住张朝明的手，几乎哽咽，“张楼长，你的大恩大德，我佟兰心绝对报答！”
张朝明把佟兰心安置在八楼无人居住的那套房里，正好是徐颖隔壁。
房间冷冰冰的，能用的物资早就被用光。
佟兰心不敢嫌弃，这一处已经比她预想的好上太多。
张朝明回自己家，找了些已经过期的饼干，带了一条薄毯，重返八楼。
惹得佟兰心再次感激连连。
张朝明留下来帮着佟兰心整理屋子，其实屋里也不剩什么东西可用，不过到底是一处栖身的地方。
“张楼长，真的谢谢你！”佟兰心在屋里便没带口罩，露出一张消瘦但看得过去的脸。
张朝明心下满意这个长相，目光却是温和有礼，“佟姐客气了，那我先回去！”
佟兰心送他出门，回屋以后才重新戴上口罩。
她得为自己做好一切打算。
江柚都不见她，定然是不会接纳她的。
张朝明倒是不错，能靠一阵子就靠一阵子吧，总比一个人讨生活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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