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仪君不意外会有聪明人怀疑她和蒙家的关系，但没想到第一个当面说出来的，会是李长远。
主要是蒙渌和蒙诚两个憨憨，对她的恭敬表现得太过明显。
实权在手的将领面对一个异姓县主，按道理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秦仪君本来以为会是岳飞或石虎最先看出端倪，然而她高估了两人的眼力见，
就算她先前当着岳飞和石虎的面从空间拿东西出来，感觉这两人都只震惊于凭空取物，而没怎么联想到她的目的和秦蒙两家的关系。
这位初次见面的李家主，真够厉害的。
而且够果断，直接把孙女儿给叫来了。
不过秦仪君对初次接触的李长远和李家，可没有什么信任。
“李家主在说什么，我不过是个县主，手下哪能有什么女将。”秦仪君略显疑惑。
“是老夫口误了，只是先前见县主手持长枪英姿飒爽，身后侍女也皆为巾帼。想起我家孙女儿自小嚷嚷着要当将军，便向县主举荐一二。”
见秦仪君不接话，李长远顺势改口变了说法。
“珠鸢是我的侍女，这位可不是，她是我的师傅张珈，我一身武艺皆为师傅所授，旁边是我的师妹云雀。”
秦仪君微微笑着，避重就轻地回答，就是不接话。
性情品格一概不知，三言两语地就想往她身边塞个人，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原来是张师傅，怠慢了，掌柜的快给师傅上茶！”李长远闻言，忙喊道。
他以为那年岁大的女子是个会武的嬷嬷，贴身保护秦仪君的，没想到是她的师傅。
怪不得态度这般散漫，手里握着刀，进来后，带着小女孩直接往窗边的小几旁大马金刀一坐，不像那个侍女，束手站在秦仪君身后。
然而李长远仍未放弃，转头继续说着：“不怕县主笑话，我这孙女儿精于骑射、武艺不输儿郎，从小到大不知把城里的同龄男子打了多少遍。”
“今年就要满十八岁了，仍不愿意成亲，留在家中难免受亲族非议，我这当祖父的不愿勉强她，只想为她找个出路。”
李长远这话不假，不过他七分真情之后，还带着三分功利。
的确是为了李如意好，但也盼着李如意跟在福惠县主身边，万一秦家谋划而成，能给家族带来好出路。
中原王朝传承百年而终的诅咒，他是知道的。
李长远隐约猜到了秦家不简单，但不知道这其间究竟有什么内情。
他很快做出了决断，最初只要嫡次孙投诚吴朝的打算，此刻变成了两头押注。
不，不止，是三头押注。
他还有一个饱读诗书的嫡长孙，万一吴朝后继无力，鄞州又被蛮夷抢回去，那嫡长孙就是最后的底牌。
无论哪方得势，都需要读书人去做官治理天下。
深恨蛮夷、心向中原是真，难离故土、家族利益也是真。
没办法，谁叫李家的根在鄞州呢？
鄞州地界归谁，李家就要在谁手上讨生活。
秦仪君听了这番话，心头有所触动。
但她还是不想带李如意在身边。
当她看不出来呢，先派了李文无去投诚蒙渌，又要李如意跟着她，李家四处投注的意味也太浓了。
秦章提出找李家辖制鄞州府的建议，她也得再考虑考虑，李长远心眼太多，是个纯种老狐狸，且疑似墙头草。
秦仪君觉得这样的人，太不好控制。
李长远观她神色微动，再接再厉道：“还有那铜铁器物，就是用来攻城的神雷吧？我瞧那武器也是由秦家人掌管的，有此神兵，想必秦少主不会仅谋一个鄞州府吧？”
秦仪君收起职业微笑，面无表情地看向李长远。
她从这话里听出了威胁意味。
从县主改称秦少主，很明显。
他就算猜到了什么，也对秦家、对她的复国大业造不成什么影响，但秦仪君很不喜欢被威胁的感觉。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站在李长远身后的李如意终于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她促然开口道：“福惠县主，我真的不想嫁人，您让我跟着去打蛮夷吧！”
祖父一手把李家从排不上号的小商户，发展为鄞州第一大户，手段非比寻常。
李如意相信祖父的眼光，哪怕对方是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姑娘，她也愿意跟！
李长远也明白过来，这小姑娘似乎吃软不吃硬，赶紧找补道：“秦少主，我这人半截身子已入土，只想要小辈和李家过得好而已。只要如意得偿所愿，那便够了！”
秦仪君想了想，按秦章所言，李家对鄞州商业经济的掌控力非比寻常。
有秦家历代所存和国家做后盾的秦仪君，并不缺财物，她缺的是可用的人才。
既然如此……
秦仪君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看向一脸紧张的李如意。
“李如意，我手下不止缺一个女将，还缺女兵，甚至女掌柜、女账房……你和李家，可愿意帮我？”
目光又扫向李长远。
秦仪君这些年在南阳州，虽然开发了不少适合女子的岗位出来，但极度缺乏女性领导者。
来的这些年，她能影响的也就是秦宅里的侍女，像灵雁和珠鸢，现在完全能独当一面。
环境使然，中原的女子大多辗转内宅，拿的也都是家长里短的主意。
一旦到了要和男人共事的场合，就提不起气来。
就像那个丝绵织坊的技术管事，即使背后有她在支撑，也不敢拿出强硬的姿态。
至于普通百姓，思想还停留在养个女娃嫁出去换银钱呢，送去学堂识字都是为了嫁个好人家。
更别说练武当兵这些了，张珈属于奇葩中的奇葩。
而鄞州府，被契丹占据百余年，民风彪悍，对女子的限制没有中原严格。
能出现一个李如意，就能出现更多个不想嫁人敢于尝试的女子。
既然打算把鄞州当做进可攻退可守的据点，那不妨一步到位。
把这里建设成一个女人能顶半边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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