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很慢,慢得仿佛每一寸移动都承受着千钧重压。
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平时的平和淡然,也不再是之前的深邃沉寂,而是像两柄骤然出鞘的寒剑,直直地刺向周晚。
脸色在明珠光线下似乎瞬间褪去了一丝血色,变得有些苍白。
盯着周晚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细微的颤抖:
“七夏…没回去?”
他一直以为七夏回了北祁,去了上京,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为他稳定着后方。
所以他才能够安心地待在这艘船上,沉浸在书海之中。
可现在周晚却告诉他,七夏根本没有回去?!
那她去了哪里?!
舱内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圣山空了的消息带来的震惊尚未平息,七夏失踪的疑云又以一种更加迅猛更加直接的方式,重重砸在了易年的心头。
周晚和赵公明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易年那骤然剧变的神色,心中同时升起一股巨大的寒意。
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完全失控的方向,急速滑去…
七夏不见了?
不是按照原定计划返回北祁上京坐镇?
那她去了哪里?
第一个掠过易年脑海的极致的担忧,但几乎是立刻,对自己妻子实力的绝对认知强行压下了这股本能般的恐慌。
七夏的修为早已登峰造极,是真真正正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存在之一。
即便是当初入魔后实力暴涨的白笙箫,也不可能在不引起任何惊天动地动静的情况下将七夏如何。
若是爆发战斗,其动静足以震动千里,绝无可能悄无声息。
姜家?
但随即易年又否定了。
七夏所修的功法至阳至正,煌煌如大日,天生克制一切阴邪诡谲之力。
姜家或许手段刁钻,但想无声无息地算计并带走七夏,无异于痴人说梦。
七夏根本就不是那种能被人悄无声息掳走或控制的人!
她的强大,不仅仅是修为,更是心志、智慧与经验的完美结合。
那么,是遭遇了不测?
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易年以更坚决的态度摁了下去。
元氏一族!
七夏的本家,她留在族中的长生烛!
那是性命交魂的根本之物。
烛灭人亡。
若七夏真的遭遇不测长生烛熄灭,元氏一族,他的岳父岳母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并且会用最快的方式通知他!
绝无可能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毫无音讯。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七夏骗了自己。
她与自己分开,一定是有事要做。
那,到底是什么事?
能让七夏骗自己?
这个结论像一道冰冷的电光,划过易年的心间,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感。
七夏与自己分开,声称要回北边帮他坐镇,稳定后方,只是一个借口。
她一定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她认为自己不能参与,或者…
不愿意让自己参与。
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她如此隐瞒?
甚至不惜用谎言来欺骗自己?
易年的眉头紧紧锁起,脑海中飞速回溯着与七夏分别时的每一个细节。
她的神态,她的语气,她那些看似寻常的叮嘱…
当时只觉得是妻子临行前的关心,此刻回想起来,是否都隐藏着别样的意味?
是否在那平和的表情下,藏着某种他未曾察觉的决绝或秘密?
从分别到现在,时光流逝,少说也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
六十个日日夜夜。
以七夏的能耐,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去到这片大陆上任何一个角落,足够她去做很多很多事情。
那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去做了什么?
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大危机而进行的秘密布置?
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必须独自前去查探?
还是…
与她自己,与元氏一族,与某些更久远的因果有关?
无数个问号在易年心中盘旋、交织,却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种感觉就像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明明知道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或已经发生,却看不清轮廓,抓不住线索。
这种失控感,这种对七夏动向的未知,像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攥紧了易年的心脏。
易年一直以为即便自己沉浸书海,隔绝外界,至少七夏是在后方的,是稳定的,是彼此虽分离却心意相通共同应对的。
可现在,这个认知被打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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