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夫人手指紧扣案桌，她极力强忍心中喷薄欲出的怒气，神色反而淡淡道：
“你们都出去，屋内就留惜丫头与世子爷在此商议就可。”
“是，老夫人。”
将一旁的闲杂人等都清了出去之后，穆老夫人神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声音无波道：“穆惜，世子爷要娶你为侧妃，你怎么看？”
穆惜听到祖母对她的称呼，心里也顾不得委屈了，抬头去瞧祖母的脸色，却发现祖母侧头望着手上的玉镯，并不看她。
她心中有些失望，不明白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祖母，为何今日会严肃的称呼她的本名。
毕竟，以前祖母都和蔼有加的叫她小名，惜儿或者惜丫头。
“惜儿，你若不同意，本世子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与你。”
萧明奕看穆惜久久不语，他面上一片淡定，但心中却焦急不安的出声提醒。
穆惜听着心仪男子的磁性之音，被他话里的内容提醒，是啊，若是她不同意，她以后再也遇不到如此地位的优秀男子了吧！
而且，刚才祖母对她很失望吧！毕竟她作为比嫡姐更被祖母喜爱的孙女，结果却要作他人的妾，将来过的比嫡姐差。
不，她不甘心，世子爷的地位媲美司徒家主的身份，只要婚后她加把劲，努力获得世子爷的独宠，那她未必不会得到正妻之位？
想到这里，她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想必若是以后她得到世子爷的独宠，将来在永静王府立足的很好，那么她也会重新获得祖母的喜爱。
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在空气一片死寂，压抑气氛蔓延之时，穆惜恢复面上的活泼，浅笑道：
“世子爷，祖母，惜儿身份低微，今日能获得嫁于世子爷的机会，即使是侧妃之位，惜儿也不甚感激。”
萧明奕被她一身白衣，浅笑嫣然，神似司徒夫人的样子惊到。
他心里暗道，不愧是穆府之女，即使不是嫡亲姊妹，但姊妹间的容貌性情，在相似环境熏陶之下，才会如此相似。
看来为了逃脱司徒家主的追击，他的侧妃之位，也没白浪费。
穆老夫人听到孙女不出意料的回答，闭了闭眸。
她缓缓转动手上的佛珠，过了片刻，眼眸半睁，望了一眼眼前的郎情妾意，随后语气平静道：
“穆惜，即是你的选择，望你以后珍重。”
穆惜听着祖母平静无波的语气，心里微酸道： “惜儿明白，多谢祖母成全。”
萧明奕看事情已经定下，他心中微微放松，跟着道：“多谢老夫人成全。”
穆老夫人缓缓点头，一言不发。随后眼睑半垂，继续转动手上佛珠。
室内再次恢复寂静，萧明奕和穆惜默默含情对视，最终他看室内气氛过于沉闷，只好向穆老夫人提出告辞。
等萧明奕带着浩浩荡荡的下人，礼貌告辞离开之后，穆老夫人这才忍不住，当着后面进来的众人之面，狠狠摔了一个她最珍贵喜爱的茶盏。
屋内本想贺喜的众人，见此立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你们都出去。”
“穆惜，你随老身一起去祠堂。”
说着，她就微微颤颤的起身，手指颤抖的拿起一旁的拐杖，不看穆惜一眼，率先向后院祠堂走去。
穆惜本想像以往一样搀扶着祖母，结果被老夫人巧妙的侧着身子避开，她也只好面色凄怜，眼含泪光的边用绣帕擦眼，边心惊胆颤的跟着祖母去祠堂。
一路上，她不停地回顾，她最近做的那些事情。
她发现，除了与世子爷相遇定情，她并没有犯错。
她不明白，今日究竟是哪里惹到了祖母，惹得祖母如此气愤不已？
拐过几个内院，终于来到了最内的祠堂。
穆惜除了小时候贪玩，与一众兄妹玩闹，好奇偷溜到这里之外，平日里几乎从不踏足这里。
望着屋内一排排的黑漆漆的祖宗牌位，穆惜吓得趔趄跪到了地上，她下意识的拽着祖母的裙摆，低声哭泣道：
“祖母，惜儿不想来这里，何时我们能离开？”
穆老夫人飞快转动着手中佛珠，并不搭理穆惜的话，口中默默念道：
“老身知错。都怪老身教女无方，才让孙女犯下如此大错，竟敢私下与男子幽会，还私相收授。”
“多谢祖宗保佑，幸亏此事成了。不然穆府百年书香世家，就会染上污名，偌大的穆府也会变成京城的笑柄。”
“念及此事已成，还请祖宗原谅。否则，老身必将此女逐出穆府。”
说完，穆老夫人扔下拐杖，就立刻跪下，“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穆惜还在低头小声哭泣，听到旁边传来响亮的“砰砰”磕头声，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侧目。
当她望到祖母磕破的头皮，血迹沾染的额头时，她吓的立即痛哭出声，一步步跪着上前，想搀扶祖母起身，声音哀泣道：
“祖母，您有什么不满的，惩罚孙女便是。”
“您怎么能如此作贱自个的身子？您让孙女如何自处？”
穆老夫人跪着直起上半身，神情肃穆的望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声音严厉道：“那你可知错？”
“今日就罚你在祠堂内跪罚一夜，你可同意？”
穆惜被祖母的话吓到，她放开搀扶祖母的双手，身子瘫软到地上，喃喃道：“祖母今日对惜儿有何不满？为何要如此惩罚惜儿？”
尽管穆惜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祠堂，依然清晰如在耳侧。
穆老夫人看孙女还不知错，没有意识到她犯的大错，她心中很是失望，闭了闭目道：
“看来以往老身只顾宠你了，竟连你《女戒》没有背熟也不晓得。”
“穆惜，你真是太令祖母失望了。”
“以往你总是认为老身偏袒你嫡姐，那以后便是真的如此了！”
听到祖母的话，穆惜耳中嗡嗡作响。
虽然以往在祖母面前，她总是故意表现出对嫡姐各方面的嫉妒羡慕之意，惹的祖母为了安慰她的心情，总是隔一段时间，就送她一些珍贵簪玉首饰。
她心中很是明白，在穆府的一众孙子辈中，实际上祖母还是最宠她的。
若不是这样，一向严厉的祖母，也不会总是顾忌她的心情，背地里送她如此多的，其他姐妹没有的珍贵饰物。
如今，就连她唯一能超越嫡姐的地方，也要永久的失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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