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儿抿唇，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的抬起了头。
“哥哥，有一事，我想与你商量！”
周沐沅品了一口鸡汤，看着欲言又止的周蕊儿，问了一句：“何事？”
再三思忖，周蕊儿开口道：“哥哥，我想随着郡主去虎门关！”
周沐沅震惊：“去虎门关？
你可知道，如今的虎门，关危险重重，重军把守！
说不定哪一日，虎门关便会成为战场！”
“我知道 ，哥哥，其实有的时候，我便在想，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何而活！
早些年，妹妹年幼，识人不清，错信了陈生，嫁与他为妻，却也因此葬送了人生！
如今，妹妹在怎么性情高傲，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我自是不甘心与人为妾，为继室！
更不想一直拖累哥哥……”
周沐沅急切道：“别胡说！”
周蕊儿苦笑，继续道：“哥哥不必解释，为着妹妹，耽误了哥哥的终身大事，妹妹自是心中有愧！
可这内宅之中，高墙大院，已让妹妹断了双翅！
哥哥，我羡慕郡主，这般肆意洒脱，身为女子那又如何！
风生水起还是要靠自己！
我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可却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理！
如今，郡主带着若干医女，在虎门关为众将士排忧解难！
哥哥说的很对，若是有朝一日，虎门关沦陷，堰门关便也保不住！
妹妹不想在后院，做一个只懂吃喝享乐的金丝雀！
哥哥可懂妹妹的心意？”
周沐沅定睛，看着一直个性温软的周蕊儿。
这两年，她经历了许多，也比以前长成了许多！
尤其是今日，周蕊儿说的一番话，让他也明白，待在府中得这两年，她内心的凄苦与沉重。
这个时代，对女子，本就不公。
更何况，周蕊儿是一个和离之人？
他这个妹妹，自小性情高傲，陈生给她的打击，让周蕊儿人间清醒。
是啊——
周蕊儿心思聪敏，本不该过这般日子！
看见周沐沅低声不语，周蕊儿继续道：“哥哥放心，蕊儿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也与哥哥保证，一定会好好护自己周全！
我知道哥哥一心护我，只为我好，可如今，蕊儿只求哥哥……
再放手这一次……”
周瑞儿泪光连连，她知道，这般说，周沐沅一定不忍心，继续将她埋在这高墙大院之中！
他第一次放手，周蕊儿嫁给了陈生，过了一年不如意的日子，遭人羞辱，甚至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从那以后，周沐沅犹如惊弓之鸟，重新把周蕊儿，关进了象牙塔之中！
好生呵护，细细养着。
这一次 ，周蕊儿求他放手。
他知道，他的蕊儿，终究还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该离开他的象牙塔，出去翱翔了！
周蕊儿的声音哽咽，起身，跪在了地上。
对着周沐沅，重重的磕头：“这一拜，是蕊儿自幼失了父母，受哥哥照顾，养育之恩大如天！”
紧接着，周蕊儿又是一个头，磕到了地上。
“这一拜，是感念哥哥抚育我成人，为了蕊儿，延误终身！
蕊儿心中有愧！”
第三个头磕下去，周蕊儿的额头上，已经见了血色。
“最后一拜，愿哥哥身体康健，平安顺遂！
妹妹此去虎门关，不知何时能归，只求国泰昌顺，全胜而归！
日后，我若是平安回来，那也是脱胎换骨，不再是深闺之中，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我若是不能回来，马革裹尸，暴尸荒野，那也是哥哥的荣耀！
而不是那个，只会给哥哥惹麻烦，只会在哥哥身边寻求庇佑的拖油瓶！”
周蕊儿这般固执，周沐沅便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多说无益，周沐沅语气沉重，却依旧是宠溺。
“既然你去意已决，哥哥便不再做主了，明日，哥哥找人送你去虎门关！
日后，不管你是死，是活，是出息，还是甘于平凡，你都是我的妹妹，这是无论何时，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若是去到虎门关，实在遭不住，就劳烦郡主命人给哥哥穿个口信，哥哥亲自去接你！”
周蕊儿泪目，上一次，她这般苦苦央求周沐沅，还是她猪油蒙心，执意想要嫁给陈生的时候！
那时候，哥哥也是这般语重心长，千叮咛万嘱咐！
而这一次，周沐沅知道，国难当前，周蕊儿长大了，支离破碎的山河之中，一个小小女子，也愿意为着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周蕊儿是他周家的人！
更是个好样的！
周蕊儿自己也想不到，她心中一直蠢蠢欲动的想法，未曾得见天日。
只是无数次的辗转于胸口，默默的沉淀。
促使她迈出去这一步的，只是冯万宁那一句“男人的手，应该打江山，退敌人，而不是打女人！”
而女人的手，也同样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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