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妍止住话头，只见在一段无声的时间里，秋盼雪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嫉妒，甚至，”秋盼雪咬唇，“会恨。”
林暄妍自嘲一笑，“旁人只看到我风光，又何曾看到我的如履薄冰？”
“盼雪，”林暄妍看着秋盼雪额角伤疤的位置，“或许你的伤疤，不是巧合。”
“除了陶贵人，你是本宫在宫中唯一亲近的人，有人对你自导自演了一出戏，未尝没有可能。”
秋盼雪既惊又怒，但心中更多的是茫然与无措。
比起储秀宫时的陷害，林暄妍说的这种可能，让她只觉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可、可嫔妾前些时日去过明瑟殿拜访，吕婕妤并未让嫔妾入内，更别提索取恩情了。”
林暄妍嗤笑，“她向来少出宫门，又怎会因你轻易破例？且你如今不过一小小答应，现在就索取恩情，何用之有？”
“那、那嫔妾该如何做？”秋盼雪的恐惧更甚，只觉彻骨生寒。
“你既是因本宫之故进的宫，本宫自会庇护于你。”
话落，林暄妍仍是冲着秋盼雪笑了笑，但这次的笑容却让她觉得周身的寒意稍许减退。
“多谢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嫔妾无以为报，嫔妾、嫔妾……”
还是之柳给她解了围，“娘娘喜欢听故事，秋答应不如常来，多捡几件平日发生的趣事说与娘娘听。”
秋盼雪赶紧点头，生怕点头点慢了，林暄妍会反悔。
说完了该说的话，林暄妍便寻了个由头将秋盼雪打发了回去。
回宫的路上，宫女如冰见四下无人，迫不及待的问道：“主子，玉妃娘娘可是与您和好了？”
从秋盼雪出来后的表情来看，她就知道定是结果不错，但还是想听到秋盼雪肯定的答复，才好让这些天来一直悬着心的落下来。
秋盼雪没说话，只将左手抬起，轻软的衣袖从腕间滑落，露出腕上的烟翠金镶玉镯。
如冰眼眸一亮，伸手欲去碰，却被秋盼雪蹙眉将她的手拍掉，“你的手粗糙，仔细将镯子摸坏了。”
如冰倒也不气，只嘿嘿一笑，“奴婢太激动了，生怕是在做梦。”
“那——”如冰凑到秋盼雪耳边，“玉妃娘娘有没有同意让您跟去明光园呀？”
秋盼雪眉头一皱，将如冰推开，“说什么呢，我本就没有去的资格，怎好叫玉妃娘娘为难。”
说罢，秋盼雪径直朝前走，如冰只好急忙跟上，觑着她的面色，不敢再问。
明明去之前商量的好好的，若玉妃能与主子和好，就提提去明光园的事儿，万一呢。
毕竟皇上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宫，而她家主子，入宫半个月来，还没能侍寝呢。
如冰在心里嘀咕，她哪里知道是秋盼雪根本就忘记了还有这茬事。
她怕的要命，先是害怕林暄妍会厌弃她，后是害怕宫里的争斗，全然忘了这档子事。
但秋盼雪难得的没有带着泪回去，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凝真殿的林暄妍亦是带着笑的，正如秋盼雪在说她一样，她也在说秋盼雪。
“娘娘，秋答应当真使得上用处吗？”之柳皱眉。
真不是她说，爱哭倒也罢了，偏嘴还不牢，要不是与娘娘有点牵扯，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查无此人了。
入宫这几年，年年都有宫妃逝世，只是没有桩桩件件都拿到台面上说罢了。
林暄妍低眸整了整衣袖，轻声道：“我也没期望她有多大的用处，别惹事就够了，若是能发现一二罗妃的端倪来，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罗妃此人，她实在是看不透。
罗妃出自平南王府，自幼得父亲宠爱，还特意给她求了个郡主的封号。
家世出众的高位嫔妃，的确不止罗妃一人，但独独只有她，让人猜不透她进宫的用意。
如淑妃，是被先皇的一道圣旨召回都城被抬进太子府的；如邓妃，是因为心悦皇帝才自愿进宫。
可罗妃既不是皇帝有令，亦非仰慕。
除非……林暄妍蹙眉，是为了家族。
如闻嫔，父亲是朝中一品大臣，但仍旧要为了家族进宫侍奉帝王。
但平南王是瑾朝唯一的异姓王，还不会因承袭而降爵，位高权重，哪里需要送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儿进宫，用以维系荣耀呢。
前世也并未听闻皇帝要削藩或是平南王造反。
当然，许是她死后才有了削藩或是造反之事。
但仅以当下推论，罗妃此人不可疏忽。
“若她老实还好，就怕她又自作主张。”之柳没好气道。
林暄妍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腮帮子，笑道：“也不好随随便便就断人生死，宫中行事更需多加小心。”
之柳知道林暄妍说得对，可她一想到秋盼雪所为，就总是忍不住生出怨怼来。
方才演的那一出戏，她心里不知有多难受。
她知道，娘娘心中也是难受的，可不论再如何难受，翌日一早仍是到了御花园与罗妃碰面。
林暄妍诧异的抬头望了眼天色，才上前道：“妹妹怎来得这般早，我还以为是我来迟了。”
“今日醒得早，闲来无事便想着来御花园坐坐，”罗妃摇头浅笑，“是妹妹来得早了。”
两人一阵寒暄，罗妃笑得温柔，林暄妍也似水。
过了好一阵，罗妃才道：“这个时辰皇后娘娘应该醒了，我们赶紧过来，免得被别的事抢了头。”
“也好，早去早回，我今日还想带着盼雪去一趟明瑟殿。”林暄妍不经意道。
罗妃诧异，“去见吕婕妤？”
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先前秋答应去过一次，但吃了闭门羹，听说回来后闷闷不乐了许久。”
“这次有姐姐带她去，总算是能感谢吕婕妤当日的恩情了。”
“若说起恩情来，还得多谢你这段时日对盼雪的照顾。”
“哪里，”罗妃摇头，“都是陛下的嫔妃，我与她又有缘分同住一个屋檐底下，只是寻常往来，算不上照顾。”
“你呀，你太过谦虚。”林暄妍摇头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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