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到这，表情登时一变，但看着齐朝策还未说完，只好暂且忍耐了下来。
“朕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时就有了疑惑，让人多加注意。”
“故而前往围场当日，她还未到太初宫，行踪便已到了朕的耳中，朕原本与太后猜想的一致，疑心太初宫是否有她的人手，打算混进随行的队伍。”
“可瞧了一阵，太初宫井井有条，而她到了太初宫附近任何动作也没有，就是在那傻站着。”
“朕才明白，当日传来她让人准备太监服一事，是她特意告知朕的。”
“传来消息的那个人，暄儿知道是朕的人手，朕曾告知了她。”
说到这，齐朝策握拳抵唇咳嗽了两声，“想通这点后，朕便让安山将她安排进了龙辇。”
齐朝策说得隐晦，可正如太后所言“知子莫若母”，她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她儿子就喜欢林贵嫔这个调调，所以才只是使了点微末的手段，就让尊贵的皇帝亲自打破了后妃不得前往围场的规矩！
“你、你——”太后恨铁不成钢，气得指着齐朝策的手都有些哆嗦。
齐朝策摸了摸鼻子，低头喝茶，讲了这么久，他也说累了。
楠嬷嬷赶紧拍着太后的后背给她顺气，得亏太后身体尚算康健，不然非得背过气去。
太后喘了两口粗气，平复了下情绪，道：“那第二日呢，哀家可是得了消息，你一开始没将她带在身边。”
“此事的确是暄儿胡闹了，”齐朝策嗓音微沉，“可若是没她替朕挡了那一箭，朕如今还真不一定能这样在母后眼前。”
他这几日一闭眼，就是暄儿在他身前中箭的模样。
太后看到齐朝策的神情，也沉默了下来，那日的凶险她早就从御林军口中得知了，但过了一会儿仍是不死心。
“可万一呢，万一这一切都是她算好的……”
话音未落，就被齐朝策扬声打断，“旁人胡编乱造也就罢了，母后还不知晓吗？”
“那日的刺客一见落入下风，就便自行了断，要不是荆柏眼疾手快，现在连个活口都没有。”
“母后您自己想想，哪怕是全盛时期的林家与于家，哪一家能培养得出死士？”
刺杀未成，便自行了断，这可不能轻易用刺客来断论，唯有死士才会这般忠心。
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与其说她看不惯林暄妍，倒不如说是她想求个心安。
其实太后心里也明白，林于两家没这个能力，只是她不想去相信，这个世上有人要置她的儿子于死地。
今日刺杀未成，日后呢？
一日未抓出幕后指使之人，她便一日不能心安。
太后没有说话，齐朝策也不打扰她，陪她默默坐着，一时间殿内陷入了寂静，熏香袅袅。
“陛下说得有道理，林贵嫔没有这个能力安排刺杀，”太后顿了顿，“但正如她毫无道理的要前往围场，这世上有许多事都不能用常理以概之。”
齐朝策看向太后，就见她嘴唇微张，一字一句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可谁知齐朝策听了这话，反而勾起了唇角。
“母后说的话，儿臣都懂。”
“昨日于府想办法给朕递了个消息，主动请缨去调查此次刺杀的幕后之人。”
“朕打算同意。”
太后微微蹙眉，“皇帝是何打算？”
“让于景明进大理寺协同查案，若他有异，”齐朝策低眸把玩手中的茶杯，“母后觉得，他能逃过大理寺卿的法眼吗？”
这下太后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
“皇帝预备如何封赏林贵嫔？”太后浅笑道。
抛开她心中的猜疑不谈，林暄妍是一定要封赏的。
哪怕林暄妍在围场这件事不合规矩，可在救了她儿子一命面前，这些都不算事。
规矩，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母后有何看法？”齐朝策将问题抛了回去。
太后听到这话，蓦地叹了口气，闭上眼道：
“若撇开旁的一切都不谈，单论她替你挡了一箭，母后觉得，哪怕是后位都值得。”
齐朝策一愣，只见太后的眼尾淌下了两行泪水。
在太后心中，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她儿子的命还要重要，哪怕是世间女子能够坐到的最高位，在这件事面前，也不值一提。
齐朝策明白了太后的言下之意，起身上前坐到了太后身侧。
“母后。”齐朝策低声唤道，抬手拭去太后眼角的泪水。
难得的母子温馨时刻，太后好好享受了一回才睁开眼。
“不过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家，一言一行都得多方衡量。”
“后位是不可能了，至于贵妃与皇贵妃的位置，哀家觉得不必急于这一时。”
太后轻笑了一声，“毕竟皇帝与林贵嫔都还年轻，日后定还能给哀家生个小皇孙，若是这时就升了贵妃位，届时可就升无可升了。”
“哀家觉得，要么是四妃之一，要么就是个妃位，另外再赐个字。”
“皇帝觉得如何？”
齐朝策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
太后也不急于这一时，拍了拍齐朝策的手，竟笑着打趣了一句：“时辰不早了，皇帝回去吧，别让你的暄儿等太久了。”
“母后！”齐朝策低吼，难得的有几分羞恼。
可齐朝策越是这般，太后便越是开怀，冲着楠嬷嬷笑道：“瞧瞧，自己将人放的太初宫，哀家不过说了一句，这就受不得了。”
齐朝策不想再听，起身就走。
太后看着齐朝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了下来。
“接下来这些日子，你让燕语多到哀家跟前伺候。”
燕语就是燕嬷嬷，当初照顾了林暄妍一段时间。
楠嬷嬷先应了下来，随即疑惑道：“太后为何突然有此吩咐？”
“待林贵嫔有孕，就让燕语去她跟前伺候吧。”
楠嬷嬷一惊，结合太后两句话的意思，这是要燕语跟在林贵嫔身边，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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