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拍照的时候，舒心还是气呼呼的。
她都给他发了三十块零花钱了，他想吃不能自己再去买吗，为什么自己的吃完了还要抢她的吃？
就算是，就算是他想吃牛奶味，不愿意同她换，也可以跟她直说的嘛……
顶多她受些委屈，不和他换就是了。
生气归生气，在外人面前，她也不表现出来，只是离着慕建云远远的，不同他说话。
“哎，好，再靠近一点，新郎新娘都笑一笑！”
这拍着照呢，白色的幕布下，两只木头凳子挨在一起放着，李师傅一倒数3.2.1，舒心就自然而然的贴到慕建云的身边，端庄一笑。
听到快门响完了，舒心又飞速的挪到最角落去，小屁股只挨着一个板凳边边，能有多远就隔得多远。
作训服拍了几张，舒心指示慕建云去换上她买的黑色西装，自己则换上了一条白色的布拉吉。
这是舒心之前比着报纸上沪市名媛的穿着自己裁的，又由着自己的心思改了一些细节。
不同于当时流行的堆叠高领，胸口用了低口的大方领，透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截晶莹润白的肌肤。
袖子是半截宽大的泡泡袖，并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装饰，线条下，合体的腰身下，蓬松的裙摆流转，只露出纤细的脚腕。
两截麻花辫已经被她解开来，乌黑的秀发柔顺的披散在肩膀上，头上戴着她刚才自己鼓捣的头纱。
五朵白色小绢花围成的花边缀在最上面，下面则是几层蓬松柔软的白纱。
头发全部被别在上头，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灯光的照映下，本就俏丽妩媚的小脸透出几分清丽圣洁。
“咱们小舒心真好看！比电影画报上的女明星还好看！”
“小慕你真是好福气！”
李师傅忍不住开口赞叹，还在外间休息的洪文书也盯着不放。
慕建云一侧身将人挡住了，洪文书还梗着脖子去瞧，春燕看的牙根痒痒。
“还没歇够？走了走了！”
又朝着里头的舒心骂道。
“小狐狸精！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舒心不搭理她这茬，只轻轻吹了吹头纱，撇嘴轻笑。
美人面在飘忽的白纱中影影绰绰，更显风姿。
看着春燕骂骂咧咧的走了，舒心心里得意极了。
这女人好没道理！
不去怪自己男人，反倒骂起她来，活该被她气着！略略略！
一扭头，慕建云灼热的呼吸就在她身侧袭来，小脸立马就垮了下去。
她可还没原谅他呢！离她这么近做什么？
还有，他干嘛脸色那么难看？她又没招惹他……
她愈想愈委屈，别别扭扭的往外挪，一不留神半个屁股都悬空了，慌的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白纱飞舞，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束住，两人的眸子锁在一起，电光四射。
西装包裹着男人修长伟岸的身材，身体因为用力而拉出极有爆发力的的线条，一半没有伤疤的脸英挺冷硬，棱角分明。
而被他牢牢捞在怀里的小女人，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纯与白勾勒出玲珑有致的好身材，仓皇之中，一张美艳的脸蛋楚楚可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
“咔嚓！”
快门响起，李师傅敏锐的捕捉下这一幕。
“这张拍的美！摔得好！摔得好啊！呵呵...”
李师傅笑的直白，舒心红了脸，慌忙从慕建云的怀里挣脱出来。
“伯伯笑话我！哼！”
慕建云怔怔的发呆，还停留在原地的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刚才就停留在她腰上，舒心只觉得腰间发烫，扁着嘴巴娇娇的开口。
“你以后不许跟我抢好吃的！”
看在他没让她摔个屁股墩儿的面子上，她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他好了。
“好。”
男人喉头微动，嗓音低沉迷人。
舒心解了气，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拍照上，慕建云不说话，只默默配合着。
李师傅也拍的高兴，硬是把一卷新胶卷全部照完了。
眼看着回程的船一会儿就要开了，慕建云叫了个三轮车去供销社拉东西，舒心则在这里等他。
李师傅忙着给人拍照，舒心翻起桌上的相册来。
她已经换回了白衬衫和黑裤子，睫毛微眨，娴静美好。
一抬头，正看到慕建云在窗户外面看她，笑盈盈的奔到他面前，像只小兔子。
“哎呀！你到了怎么不喊我！快走吧！一会儿船开了！”
两人风风火火的上了船，坐在船舱里，舒心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接过慕建云递过来的椰丝糕，轻轻咬了一口。
这是李伯母亲手做的，满满的一大盒。
李伯伯本来打算今天去码头看看能不能随船捎给慕建云，他倒来的正好。
这椰子糕加了椰汁和白牛奶，用白凉粉调了，搁在凉水里冰成形后切成小块，四面都都裹上一层满满的椰蓉，外头奶香奶香的，咬到里头，不仅Q弹爽口，还有一丝沁人的冰凉。
别提多好吃了。
舒心吃的眯起眼睛，想起刚才告别的时候，李伯伯说幸好他们来得早，不然就不能亲自给他们拍照了，有些不解道。
“慕建云，你说，为什么李伯伯刚才那样说啊？”
慕建云神色一暗。
“之前伯母说，服装厂效益不好，这照相馆也入不敷出，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关了……”
如今政策放开了，各地都在改革，一些效益不好的都在裁减业务。
现在的人还认为国营厂是铁饭碗，可舒心经历过前世的下岗潮，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样啊，好可惜。”
想起相册里那些精心保存的照片，以及李伯伯抚摸相册时肃穆庄严的表情，舒心有些不忍。
“哎呀没事，他们这个年纪也该有孙子了吧？说不定也乐得回家带孙子呢！你就别...”
她本是想宽慰慕建云，却见他下颌线蓦的收紧，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波澜。
“他们唯一的儿子，我最好的战友，死在了边境……”
语气平静，舒心却能感觉到他深深的无力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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