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牛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轻而易举地踩着他的身体越过他，走向他的姐姐。
自从这群人进村之后，全村只许进不许出，他爹娘本就有重病，要每隔几日去别村请神婆瞧病的，也耽误了下来，之后就双双死了。
只剩他和他姐。
这群人强逼着他们做活，上山中石头，不论男女都得去，他与他姐也在其中。
那里曾发生了一场矿难，就一眨眼的瞬间，便埋死了四五十个活人，他侥幸逃脱，可姐姐却没有那么幸运，一只腿被压断了骨头，纵捡回一条命，也是个跛子。
白天要下矿，晚上要种田，不交粮食就要挨打，不想干活就不给睡觉。
本以为人生再苦再难也不过如此了，可只是粮食少交了十几斤罢了，这人竟……竟能干出这种事来！
那十几斤粮，是他藏起来，给姐姐续命的。
他两人已经许多天未能吃上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他俩就会死在这琴州，死在村里，像邻居家的叔婶一样，臭在屋里。
可……就算是交了，真的就能活吗？
李二牛眸光中闪过决意，死死攥紧自己的手，额头大筋都显露出来。
不能交！
交了也是死！不交的话，他姐……至少还能活着。
他转过身去，不愿再看这样的情景，不愿意看到那随时都会断气的姐姐遭这个罪，若不是害怕身后这个畜生，若不是担心自己的姐姐，他宁愿一口气跑出去，再也不要回来！
“你是谁？二牛呢？啊！”
“呃啊！杀千刀的，别碰我！二牛！二牛！救救我啊……二牛……”
正在他转身之时，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他怔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吭声。
他的目光跟随着那道身影移动，眼看那人从小腿后面抽出一把短刃，在黑暗之中露出一点寒芒！
再之后，那个差爷就脖颈窜血，倒在了血泊之中。
沈浪做完这些，挺了挺自己的腰杆，要一直保持躬身轻步，还挺耗费核心力量的，腰有点酸。
还没等他回头，便听到李二牛的冷言冷语。
“你杀他做什么？”
沈浪皱眉，他原本就在暗处伺机而动，偷听了半天，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懦夫。
在这种紧要关头，竟然选择出卖姐姐的名节，在一旁一声不吭，这是怎么忍得住的？
若换了是他，哪怕是搭上命，也不会让那人好过！
李二牛激动了起来，走上前来抓着沈浪的双臂摇晃。
他压低了声音，但不难听出语气中的愤怒：
“你杀了他，让我们怎么活？”
“你这个外来的，你活不成，还要我们姐弟陪你一起去送死吗？”
沈浪冷冷臂膀一震，一只手腾出来将李二牛推得后退了好几米，冷声道：“你理智一点，他活着，你姐姐就未必活得下去了。”
李二牛被怼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你要是能跑，能不能带着我姐一起跑？”
“也带上我，一起跑吧！我不会拖累你，我姐姐也不会，我背着我姐姐。”
沈浪摇了摇头：“肯定会救你们，不仅是你们两个，而是你们全部。”
“但不是今天，这里的底细我还没有摸清楚。”
李二牛一屁股坐在地上，瘦的皮包骨一样的身躯像散架子了一般。
竟然还抹起眼泪来。
“那你叫我们怎么活？谁叫你把人杀了的？你这根本不是救人，是害人！你以为你是谁？拿别人的命去逞英雄，凭什么？”
沈浪的血压正在随着李二牛的血口喷人而噌噌上涨，眼看就要突破极限。
这时，床上躺着的那女子忽然出声了。
“牛啊，再苦，也得分清是非黑白，人活着得分出个好歹来。”
“姐，你真是！唉！你在床上一躺，是真不知道外头那群人要是发现这里死了一个他们的人，会怎么对待咱们姐俩。”
“他拍拍屁股便跑了，咱姐俩都得陪葬！”
沈浪低头想了一会，呵斥道：“慌鸡毛，我时间有限，我问，你答。”
他弯腰将那男子尸体提溜到门口处，手在身上摸索着一个又一个的绳袋，终于找到了化尸水。
“想不到还真能用上啊！秋菊是不是会算命。”
沈浪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将化尸水的盖子拧开，嘱咐道：“捂住口鼻，给你姐姐也捂上。”
“嘶……”
“滋……”
纵使捂住口鼻，还是有一股十分浓郁的怪味进入鼻腔，味道十分刺鼻。
熏得沈浪只能屏住呼吸，实在是太恶心了。
均匀地将化尸水全部倒满，沈浪伸头向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发现这边冒出的烟气与异样，这才换了个位置，询问道：
“这人叫什么？”
“不知道。”李二牛没好气地说道，过了一会，见沈浪沉默不语地盯着他，李二牛心中没来由慌了一下，解释道：“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只用数字称呼彼此，这人究竟是几号唯有衣服上的数才能认出来，天这么黑，谁也不知道他衣服上写了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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