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张发财也懒得解释，直接拉动着自己的衣服。
很悲剧，衣服外套和裤子已经湿透了，上面全都是油。
那个犯错的服务员被吓坏了，低着头端着剩汤傻傻的站在旁边，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亮着光，夹在老板和张发财中间不知所措。
“这人谁啊？新来的？店里什么时候招进来的？”出乎意料的，老板也懵了。
“是李姐带来的，好像是她亲戚。”有人在旁边说。
“去把李大姐喊来！”老板对旁边的服务员说，然后转头看向了张发财，满脸赔笑道，“实在是抱歉啊客人，这人是新来的不太习惯，给您造成困扰了，您放心，我现在就帮您解决。”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妇女就急匆匆的从楼上跑下来了。
“李大姐，这是你带来的人？你看看给人家客人弄的！”老板没好气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侄女给你添麻烦了。”李姐连忙给老板道歉，又转向了张发财不停地鞠躬，“实在是对不起啊这位客人，她是新来的，还请多担待，真的对不起。”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张发财有些无语，自己全身都是油呢！
“我帮你洗洗……”李姐看着他那满身油，觉得洗干净已经不太现实了，索性咬咬牙，“赔！我一定赔！按照原价赔给你！”
“赔？”张发财哼了一声，心里却开始自认倒霉了，“我里面的T恤四百多，裤子六百，外套八百多，还有我这双鞋三千多，加起来一共四千八百块钱，你赔吧。”
张发财把鞋伸给他们看，上面也是沾满了油渍。
路芒知道张发财没有讹别人，这些都是真货。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虽然整天跟路芒他们厮混在一起，但张发财全身都是名牌，可不是路芒身上的地摊货能比的。
李姐被唬住了：“小伙子，你这也太贵了吧……”
四千八，抵得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你自己可以在网上查查，我这购买记录都还在呢，没有骗你。”张发财说。
李姐有些无助地看向老板，老板什么都没有说，她又看向俩人中间瑟瑟发抖的侄女，把她拉到了一边。
路芒好奇地看过去，却发现李姐不断的在用手比划着什么。
那个姑娘看着自己姑姑的手势，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表情也逐渐变得不可思议起来，到最后，那双闪着光的眼睛逐渐黯淡，默默地低下头去。
李姐又走了过来，笑得有些勉强：“能不能便宜一点，我老公在医院化疗，上星期刚交的医药费，现在手头上没有这么多……能不能麻烦你……”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压根没打算让你们原价赔钱。”张发财无奈道，“但我这是新买的衣服，穿了还没几天，最起码也要赔两千块钱！”
原本一脸欣喜的李姐瞬间又沮丧了，转过头看向老板：“吴老板，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吴老板立马摆了摆手：“你上个月已经找我预支过一次工资了，你侄女来这里干了没两天，也没办法预支。”
所有人都沉默了。
路芒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有说。
成年人犯了错误就一定要承担后果，这是社会的运行法则，要是放在自己身上肯定就算了算了，但被浇的是张发财，自己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他那一身本来就值不少钱，便宜了一大半已经够仁慈了。
“算了算了！”张发财被弄的有些烦躁，“我这浑身都是油呢！也没叫你们一次性赔给我！但你好歹要给我道歉吧？把我弄成这样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
他看向了那个低着头的女孩，表情有些不满。
李姐见状，连忙拍了拍她，她抬起头，路芒这才看清了她的脸，有些黑黑的，像是在农村常年被太阳晒成这样的，但总的来说是个很清秀的姑娘。
“小伙子，她耳朵有些问题，你说话她听不见的，我这就让她道歉……”李姐抱歉的笑笑，对着侄女打手语。
果然是聋哑人。
路芒刚刚看到李姐和她手语交流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了。
路芒和楚余两个人都看了看张发财，意思是算了，赔钱就行了，别让人家太难堪。
张发财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知道人家是聋哑人的时候，脸色也缓和了很多，摆摆手：“算了算了，也不要你道歉，你们到时候赔钱就行了。”
李姐立刻对张发财露出感激的笑容。
可下一秒，那女孩忽然抬起了头，走到了张发财面前，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会……赔你……钱的。”
声音不算是好听，因为掌握不了音量，甚至听起来有些尖锐刺耳，说话的语调也很奇怪，每个字都不在原来的调子上，整句话颤颤巍巍的，像是受惊的小鹿。
刚一说完，女孩的眼睛就红了，她用力擦了擦眼睛，终究还是憋住了泪水。
大概是很害怕说话吧？像她这样的人，一定没少因为自己奇怪的腔调被嘲笑过，路芒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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