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黑漆漆的夜空中落下，击打着地面和建筑，连绵不绝，冰冷刺骨。
整个世界都是滴答滴答声，很是聒噪。
王轩昂环顾四周，他的领地内现在到处横尸，遍地废墟。
火光中，肉眼可见的便是尸块和鲜血，雨水不断冲刷之下血水和雨水汇成了小河流。
死去的人纵然不幸，但是存活下来的人也是凄惨。
王轩昂看着赵肉肉，赵建国，赵自在他们，每个人都是满身伤痕，身上充满着泥泞和鲜血的混合物，看上去狼狈不堪。
哪怕如此，他们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去收集着那些尸块，把他们聚在一起，准备着帮助他们入土为安。
雨水越来越大，气氛也越发压抑。
王轩昂目光不停的寻找，最终在一号兵营旁的一座民房废墟上面，找到斑斓猛虎以及它口中的那道残缺的身体。
王轩昂踏着血泥水，来到那道残缺身躯之前。
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汉子，王轩昂心中充满哀伤。
汉子的右手已经被虎齿贯穿，但是五指却死死地抓着斑斓猛虎的唇皮，显然这是他死之前所抓。他的左臂断掉半截，另外半截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下半身更是鲜血淋漓，只剩下上半截身子。
王轩昂沉默，心中的悲切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在低声沉吟，似唤似哭：“赵安。”
平日里乐呵呵的人，如今死相却是如此凄惨。
王轩昂感觉自己的耳畔似乎还在回荡着赵安那大大咧咧的声音。
“……”
“首领放心，这点小伤不碍事。”
“……”
“首领别怕，有我赵安在，定护你平安。”
“······”
“嘿嘿嘿，首领这是啥话，我们肯定要活下去啊！到时候要娶几个大屁股的婆娘······”
“······”
“死就死了，赵四娘你哭哭啼啼干什么？首领您放心，有我赵安在，定护你平安。”
“······”
“定护我平安。”
王轩昂看着赵安，小声说道：“你做到了。”
王轩昂低头，俯身作揖。
在这两次围杀黑豹和斑斓猛虎的战斗中，赵安以身犯险，立下汗马功劳，黑豹袭击那晚上，王轩昂还想着过几日要好好奖励他，但是却再也没有机会。
就在这时，赵一一，赵肉肉，赵建国等五六人在抬着一个壮硕的身影从大雨中冲入一号城镇大厅。
王轩昂被这大动静吸引，转身看去，一眼就看到他们抬着的那壮硕之人。
是赵孔武。
王轩昂急忙来到赵孔武身边。
他吸了口冷气。
此刻赵孔武的右边胸膛已经完全塌陷进去，口中不断吐血，气若悬丝，脸色苍白的宛如白纸。
王轩昂想要给他做救治，但是忙活一通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他受的伤真的是太重了，胸骨断裂，腹脏移位，破裂……能活到现在，都已经是奇迹。
看到一个多小时前还生蹦乱跳的人此刻却如此模样，王轩昂眼泪再次不争气的落下。
兴许是看到王轩昂眼角的泪花，赵孔武那苍白的脸竟然泛起一丝血色，他笑了：“首领，别哭。”
他在劝慰王轩昂，只是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空气一般。
“孔武。”王轩昂擦了擦眼泪，蹲在赵孔武身边，握着他的手，努力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这是小伤，没事的，我会救好你的。”
赵孔武摇头：“首领，我知道的。”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王轩昂依旧在强撑着笑意，但是泪水却不断落下：“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我说能救，就能救。”
但是眼泪出卖了王轩昂。
赵孔武笑了笑，他没有说话。
王轩昂擦眼泪，但是眼泪却越擦越多。
他很想放声痛哭，但是他不能，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
此刻王轩昂的心中充满悲哀，上一世的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看淡生死，心肠已经被锻炼到铁石心肠的地步。
但是现在看来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依旧还是曾经那个喜欢用眼泪来表达哀痛的少年。
“首领，别哭啊！”赵孔武依旧在笑着，他尝试给王轩昂擦拭眼泪，但是失败。
他太虚弱了，虚弱到就连抬手都是奢望。
“首领，别哭。”
可能是外面的雨水太大，赵孔武眼眶出现水雾：“为了你死，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说了一句和赵一一之前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
王轩昂笑不下去了，他捂着眼睛，点头：“嗯～”
“只是可惜了。”赵孔武叹了口气，然后努力转头看着四周的环境，充满着不舍：“真是好美啊！”
他说完之后，就缓缓闭上了双眼。
赵孔武，死亡。
“好好睡一觉吧！”王轩昂坐在泥泞中，握着赵孔武的手如是说道。
不止王轩昂，所有人都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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