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无情之剑
武当山乃道教圣地，崇山耸立，地势玄奇，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三潭、九泉，世人称其为“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昔年张真人游历天下，见此地有龟蛇二象，又得真武大帝梦中传法，领悟“太极真意”，最终创立了武当派。
武当派成立后，颇得皇室尊崇，故而土木大兴，道观林立，有九宫、八观、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庙、三十九桥、一十二亭。
至此时，不过百余年的武当派，已然能与少林这座千年古刹并列，足可见其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威望。
今日是武当掌门的继任大典，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都要来恭贺观礼。
武当素有规矩，除非掌门钦定，否则继任掌门就是门派中地位最高之人。
原本武当地位最高的，自然是石雁的师叔木道人。
原着中木道人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短暂地当上了武当派的掌门。
但是现在，掌门石雁已钦定石鹄为继任掌门，木道人自是没有任何空子可钻了。
石鹄，石鹤，石雁，这三人本是同辈，只是各自师承不同。
石鹄的师傅是木道人的师兄，石鹤的师傅是木道人，而石雁的师傅则是木道人的师弟梅真人。
高台之上，祈天斋醮已然开始，伴随着诸位高功的吟诵，清雅的道音悠然飘遍整个武当山。
很快，戴着紫金冠，佩着七星剑的石鹄便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高台，从前任掌门石雁手中接过了敕符，正式成为新一任的武当掌门。
台下观礼的众人正待祝贺，却陡然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寒意，直透骨髓。
这种感觉，与冬日那种由外至内的寒冷不同，它仿佛是从每个人的心里生出来的寒意，随后透过血肉和骨髓，传达到皮肤表面，由内而外蔓延至全身。
说它是寒意显得不是那么准确，说它是杀意又没那么凶戾，倒像是一种锋锐刺骨的剑意，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的剑意。
“好可怕的剑意！”花满楼不禁感叹道：“从中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生气，仿佛一块万年的寒冰直透骨髓！”
正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所以对周围的剑意感知比常人更加强烈，那仿佛要将一切都冻结的寒意，简直比昆仑之巅的万年积雪还要冰冷！
陆小凤的脸色也极为难看，虽然还没有见到人影，但他只从这股冰冷的剑意中，便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西门吹雪。
天下唯有西门吹雪才能养出这般冰冷无情的剑意！
陆小凤还记得，西门吹雪与柳梦寻的那个约定——
当柳梦寻剑道有成，当西门吹雪找回剑心，他们之间将有一场剑道魁首之争的决战！
没想到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更没想到，这场决战的地点会是在武当山，决战的时间会是在武当掌门的继任仪式上！
陆小凤知道，这场决战，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是不可能更改的。
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理由可以阻拦西门吹雪了，他已然不再是一个具有“凡性”的人，而是真正成为了一柄无情的剑。
其实，不仅西门吹雪如此，沈忧之也同样是如此。
就比如现在，沈忧之感受着那股无情无欲的剑意，心中却极为平静，没有以往的那种棋逢对手的激动和喜悦了。
这是因为“道剑”的剑心已然种下，所以他整个人无论精神还是气质都开始逐渐转变，慢慢向着“道性”转变。
道者，和光同尘，似有或无。
这种“道性”其实就是调和，时刻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故而能与万事万物相融，且不产生任何矛盾。
当所有人都在本能地抗拒西门吹雪这股锋锐的剑意的时候，沈忧之却能放平心态，去发自内心地理解和感受它，欣赏它的特质。
就在此时，一道雪白的身影缓缓自天边而来，真个如同那冬日里纷飞的雪花，带着肃杀的寒意随风而来。
直到西门吹雪落在的屋檐上，众人才真正见到了他那雪一般无暇的衣服，以及血一般苍白的皮肤，还有那天地肃杀的锋锐剑意。
如果说之前众人感受到的是冰冷的寒意，那么此刻则仿佛置身于一处剑之领域，漫天纷飞的不再是雪花，而是利剑！
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绷直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异动，生怕被那纷纷垂落的剑刃削掉骨肉。
西门吹雪现身之后，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看着沈忧之。
那双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的温柔，只剩下无尽的锐利，那是比天下间所有的神兵利刃还要可怕的锋锐。
众人这才惊觉，西门吹雪是没有带剑的。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西门吹雪自练剑以来，无论吃饭睡觉，甚至洗澡的时候都会带着自己的剑。
然而现在，他却空着双手。
难道西门吹雪舍弃了自己的剑？
众人心中皆惊疑不定。
唯有沈忧之知道，西门吹雪已然到达了“无剑”之境——
他的掌中虽无剑，可是他的剑仍在，到处都在。
他的人已与剑融为一体，他的人就是剑，只要他的人在，天地万物，都是他的剑。
天地无情，想要以天地万物为剑，自身当然也不能有任何感情。
这便是西门吹雪所追求的“无情之剑”。
看来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心中对孙秀青的爱，只剩下对剑的“诚”。
得情而忘情，此刻的西门吹雪，才是真正做到了“无情”二字。
换句话说，眼下站在那里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一柄具有人形的剑。
这柄剑当然是来找沈忧之的，但却并非来履行所谓的“约定”，只是出于一种本能。
既已成剑，又岂会在乎什么“约定”？
它只是本能地感知到了，天地间还有另一柄不逊于自己的剑，所以要来一决雌雄。
西门吹雪手中无剑，沈忧之手中同样无剑。
但沈忧之和西门吹雪是不同的，他的剑，不是无情的剑，而是道之剑。
所以他并未像西门吹雪那样变成一柄人形的剑。
即便他心里的那颗“道种”真的发芽，长生参天巨树了，得到的也不会是剑，而是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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