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造梦者所珍视的
这曾是幻梦境内最令人向往的国度。
这里没有时光的流逝，没有衰老、病变，没有死亡与绝望，若你有幸能够成为欧斯纳尔盖的一员，那么永远陪伴着你的将会是音乐与美酒。
…
然而事实证明，即便是强大无匹的造梦者，在他们那不受限制的奇思妙想中也难以实现真正的人间仙境。
永恒国度就是一个缩影。
他们的永恒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代价不只是那些不断吸食死亡秩序的水晶，同时也是这些人所背负的使命——永无止境地把守在这片大陆的最西方。
看守的对象是那些无所敬畏的征服者，还有放逐之地背后那道恐怖的深渊裂隙。
…
也许诸神早就知道，这里终有一日会成为灾厄的起源。
于是，用来抵御灾厄的第一道防线，就是那些不愿屈服的遗民，并且还可以看一看他们的征服者血脉是否真的已经凋零。
再然后，就是这座娇生惯养的永恒国度了。
他们用奇异水晶不断供养着这座城市，甚至在这里安排了一位弱小的神只，赋予了这片土地以合法性、欢愉与永恒。
看起来是无上的恩泽。
可实际上，并非要依靠这些什么都不会的永恒住民去抵挡灾厄或是遗民，真正的第二道防线，其实是那些联合在一起，在各处灯塔、高墙上布置着的奇异水晶，它们吸收了永恒国度足够多的水晶之后就会演化成死亡水晶，这些稍微靠近就会直接导致咒死的黑色晶体，才是第二道防线。
……
但今天，不仅城墙被拆了，连带着周围所有的死亡水晶也都被摧毁。
永恒国度的永恒之名不复存在。
这里的所有住民都有所察觉，那是一种名为“平凡”的味道。
有的人怅然若失，有的人却表现得异常平静。
永恒给他们带来的并非都是永久不变的欢愉，在这座国度中，痛苦也是永恒的。
就像猫猫大队的老酋长平克顿那样，它在那座酒馆里呆坐了上百年，无人知晓着上百年它是如何承受那些足以致死的伤痛的，但它却又死不了……
…
不过，迈洛并没有去考虑这些永恒住民的感受，他也不曾考虑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反正拆都拆了，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说到底他还是站在遗民这一边的。
因为康站在遗民的这一边。
而且，遗民中确实也存在着曾经受了红女巫的“蛊惑”而信奉黯影的人，那些可都是他的信徒。
所以迈洛不能看着遗民们从一座禁地转移到另一座永生牢笼里。
相信康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因为他此刻就被“不死”的诅咒折磨着。
…
……
死亡水晶在这座国度的四周围应声崩碎。
代表着永恒的物质彻底消失，也预示着永恒国度回归了自由。
…
海边的小船上，有永恒住民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超出灯塔规划的界限之外，并未有任何异样发生，那人的脸上充满了惊愕与惶恐，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欧斯纳尔盖。
库兰斯王在城墙那巨大的v字型豁口的左侧跪地嚎哭。
但他哭的并不是这座国度被剥夺了永恒之名。
他的哭声中夹带着的是一种久违的释然，与解脱。
…
“哇——”“啊啊啊……终于结束了……”
“什么永恒…什么永恒啊……”
“全都是骗局，自欺欺人…”
“呜呜…”
“终于结束了……”
“我的欧斯纳尔盖…”
“被祂们抢去了多少年，究竟多少年了，已经记不清了…”
…
库兰斯王就像个孩子一样，发泄般地痛哭着。
他掰着手指头，叱骂卡达斯山上的所有神只，如数家珍，一个都没有放过。
他控诉那些上位者们占有了他全心创造出来的这座国度。
…
事实上，欧斯纳尔盖在被库兰斯创造之初，根本就不具备任何所谓的永恒之力。
在他的梦境里，这里就单纯只是一座如诗般美丽的国度，仅此而已。
那所谓的永恒，是诸神强加给欧斯纳尔盖的。
诸神按照祂们自己的需求与意愿，将这座神秘诸城之一的国度成功的改造成了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而曾经那位天真的造梦者所臆造出来的梦，则是被祂们无情地踩在了脚下。
…
迈洛不是造梦者，他是被剥夺了做梦权利的灵视者，是罪人。
也许他永远也无法理解全靠想象力在梦境中创造出来的这座城，对于造梦者本身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以他近来所经历的这一切倒是不难看出，造梦者之间都存在着某种相似的共性。
那就是他们都无比珍视自己所创造的一切，并且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它。
像是，如今南境深处的楠薇城，就被伊妮德建立起来的奇妙迷雾彻底包裹笼罩，禁止任何外人进出。
在比如，那千柱之城伊阑，那位伊阑之主为了守住城池而不惜硬撼卡达斯山联军，还有她亲手建立的那座高墙。
前二者都守住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然而库兰斯没做到。
诸神接管了他的国度，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仍然是这里的国王，但对他而言，这同时也是最残忍的。
…
但，作为敢于行走在深渊，所谓穿越群星直视过宇宙终极虚空的人，又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库兰斯开始暗中谋划一切。
第一个被他盯上的，就是落户在塞勒菲斯的绿宝石之神，纳斯·霍尔萨斯。
……
一大把年纪的库兰斯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疯狂咒骂着诸神。
或许，所有能成为造梦者的人，他们内心深处总归是有些神奇或者脆弱之处吧。
反正迈洛肯定是没办法共情。
现在他的身上是有了一部分人性没错，但那是相比于其余冷漠的上位者而言的，暂时还没有到那么细腻那么丰富的程度。
库兰斯跪在城头嗷嗷痛哭，迈洛只单纯觉得有些聒噪。
他不再搭理这位巨婴，转而去到了地面上，来到疤脸部族的人群之间。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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