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佛祖
就在桑桑指尖离开黑色棋子那瞬间，有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惘然，然后眼睛缓缓闭上。
她睫毛一眨不眨，竟似就这般睡着了！
宁缺整个身体便紧绷了起来，右手虚握，一副随时拔刀的动作，死死的盯着歧山大师。
歧山见此却没有半点紧张的神色，姿态如常，笑眯眯的看着宁缺。
宁缺正欲拔刀，九歌伸手拦住了他。
“师兄。”宁缺看着九歌皱眉问道。
九歌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冲动。
他们此次来烂柯寺本就不想打架，所以宁缺也没有再坚持，不过依旧警惕的看着这名和尚。
一旁的莫山山和叶红鱼见状，也是有些惊讶，尤其是叶红鱼。
前几日九歌和歧山大师下棋用的就是这个棋盘，可他们下没出什么事，但为何今日桑桑下棋，却突然昏迷了过去？
叶红鱼想不通这种关系。
然而此时九歌却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个棋盘一眼。
他的神情很凝重，就连嘴唇都紧抿成了一条线。
佛祖千年的布局，终于开始了。
“九先生怎么了？”
莫山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悄然问道。
九歌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的眼瞳越来越幽暗，甚至有冷冽的杀气弥漫。
莫山山看着他，心里有些寒冷，但她知道，他此时肯定不希望自己打扰他，所以她没有继续询问。
“不用紧张。”歧山大师说道：“她不过是倦了，所以去梦里歇一会儿。”
宁缺感知着桑桑的情况，发现她的呼吸很平缓，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加平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竟似乎真的只是睡着了。
“这什么情况？”叶红鱼悄声问道，“刚刚不还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忽然昏迷了？”
九歌淡淡道：“当然是为了治病。”
“可治病，为何会睡着？”叶红鱼有些疑惑的看着岐山大师。
“若是桑桑的病是小病，为何老头会让宁缺带他来这里？”九歌没有回答叶红鱼的疑惑，而是反问道：“若是寻常人家的病症，为何不在长安城里找郎中？”
“就算长安城里的那些大夫没有本事，那夫子呢？夫子活了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书，医书也不是没看过，可以说，论医术，整个昊天无人能出其左右，但他为何还是让宁缺带桑桑来烂柯寺治病？”
这番问题问得叶红鱼哑口无言。
“而且就算夫子不行，那老十二呢？以花草入道，对花草痴迷，能够分辨花草灵魂，对世间花草用处极其了解，是药学大家，论医术可能比不过夫子，但也无人能出其左右，世间医术最顶尖的两人都治不好桑桑，还需要特意将她带到此处？”
叶红鱼彻底沉默了，九歌这句问题直接将她击溃。
歧山大师微微一笑，道：“她的病并非顽疾，所以自然不用请别人。”
九歌也是接过歧山大师的话茬，解释道：“因为老头子知道，只有这里，也只会是烂柯寺，也只能是烂柯寺的这个棋盘，才能治桑桑的病。”
宁缺此时也是听出了九歌话里的深层含义，顿时浑身一震。
他看向九歌，神情有些复杂，问道：“师兄的意思是….”
“既然用医术没办法治病，那就只有其他办法。”九歌轻叹口气说道，“这世间万事万物，皆逃不脱阴阳轮转的规律，桑桑与常人不同，所以才需要特殊的方式。”
“难道下棋就可以？”宁缺看着他，问道。
“当然不能。”九歌摇了摇头，“这个棋盘只是个载体，棋盘里面的东西，或者说人可以。”
“棋盘里的人？”宁缺看了一眼棋盘，疑惑不已。
歧山大师看着身前的棋盘，解释道：“你应该听说过烂柯寺的传说，你现在看到的棋盘，便是当年传说里那些老僧下棋用的棋盘。”
宁缺说道：“这棋盘……是谁留下来的？”
歧山大师说道：“佛祖。”
“佛祖？”宁缺一怔。
“既然老头子都不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交给那个上知两千年下知两千年的佛祖就行了。”九歌语气平静的说道。
“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吗？”宁缺也是有些焦急，对于他而言，桑桑是他的命，如今她昏迷不醒，宁缺简直快要疯掉。
九歌看着他，目光微微柔和了些，“放松，等着就好。”
“那桑桑会很痛苦。”宁缺也是有些落寞。
桑桑是宁缺的命，也是宁缺的本命物，因此桑桑感觉到什么，宁缺自然也能感觉到。
“棋局已经开始，我们插不进去手。”九歌轻声道：“只能静静的看着罢了，等到棋局结束，一切也就该尘埃落定了。”
这话令宁缺更加担忧。
他抬头看了一眼歧山大师，却见对方仍是面不改色，仿佛胸有成竹。
时间渐渐流逝，秋日渐渐西移，瓦山洞庐被一股紧张而又玄奇的氛围所笼罩，谁也不知道那张棋枰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桑桑只落了一子，便进入了梦乡。
棋枰上依然只有那两枚棋子。
正如九歌所言，现在只能等，等桑桑自己从棋盘里出来之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
宁缺忍着心中的煎熬和恐惧，耐心的等待着。
然而直到暮色四合，天空渐渐变黑，棋枰上的那两颗棋子却依旧毫无变化。
佛祖石像非常高大，哪怕只是一根脚趾，都要正常人大得多。
佛祖的面容在云丝里若隐若现，沉默看着山下，没有看着某个具体的单独的人，而是看着在红尘里挣扎沉浮的所有人，所以显得无上慈悲。
此时，桑桑也出现了变化。
之前趴在棋盘上呼呼大睡的桑桑眉头猛然皱起，看起来很是痛苦。
于是，宁缺右手微动，朴刀出鞘，想也未向，对着那棋盘就砍了上去。
佛祖留下的棋盘，不说是否是法器，只是这个历史，便极为珍贵，但是此时的宁缺却从未考虑这件事，他只知道，桑桑很痛苦，而他需要帮桑桑。
就像很久之前说的那样，桑桑就是宁缺的命，而宁缺是一个很惜命的人，任何想要夺走他命的人，对他来说都是敌人，是必杀的敌人。
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一方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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