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没水洗澡。”
“爸爸……给妈妈水洗澡澡。”
裴衡眼神冷漠的看着林惠道：“一个不想活的人，有什么可洗的。”
林惠回瞪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我，又怎知我不想活了？”
“哦？这是改变主意了？”
林惠垂了垂眼眸道：“我前几天梦见阿衍生病了，一直喊妈妈……活着，起码我的阿衍还有妈妈，若死了……阿衍连妈妈都没有了。”
裴衍下意识的搂紧了她的脖子道：“要妈妈……爱妈妈，最爱妈妈。”
“妈妈也爱你……”
裴衡心情极其复杂的看着她道：“想要水洗澡？求我啊~！”
“洗完再求，行吗？”
“……”一句话，仿若将裴衡的思绪拉到了过往一把。
很快，就有了反应。
他甚至别开视线，没敢继续跟她对视。
他是绝不会再中这个女人的圈套的！
绝不！
就听林惠开口道：“倘若要在这里过后半辈子……那么，我想过的稍微舒服一些，除了洗澡之外，我希望你能将这间暗室的环境，改善得熟识一些，
还有，我的衣服……你应该还没扔，可以给我送些来么？
鞋子就不用了，我出不去……给我拖鞋就行了，我要原来穿过的，毕竟穿习惯了。”
“你这是在异想天开么？”
“为什么不可以？你并没有打算让我死不是吗！”
“那也不是为了让你活着享福的！”
“只是稍微……这要求高吗？裴衡……无论如何，夫妻一场，我希望你能留点尊严给我，我是个妈妈……我不想孩子拥抱我的时候，在我身上闻到的不是妈妈的味道，而是臭味！”
“你就该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行，那你直接杀了我吧……我不活了成吗！”
“想死？没那么容易！”
“那便随你吧！”
林惠不耐烦的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抱着裴衍，亲了亲他的脸蛋道：“阿衍想不想妈妈？”
“想妈妈，每天都想，吃饭想，喝水想，睡觉也想……天天想。”
“妈妈也想阿衍，每时每刻都在想，想阿衍刚出生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一眨眼，就长成一个小男子汉了呢。”
“嗯嗯，阿衍是男子汉，阿衍不哭……阿衍凶凶的，谁也不怕。”
“谁也不怕，不需要凶凶的，要多学本事，本事大的人，才谁都不怕。”
“学爸爸，爸爸厉害，谁也不怕。”
“学个鬼！不许学他！”
裴衡：“……”当他是空气？
“嗯不学！爸爸坏！”
“对，你爸爸是坏人，我们阿衍是好孩子！”
裴衡几乎忍无可忍的道：“林惠！！”
林惠丝毫不惧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叫嚷个什么，我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会怕你么！不让我舒服点的活，那我就这么苟且的活着便是了，活几天算几天！”
裴衡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可真有种！”
“劳烦以后别来了，我并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你就那般厌恶我？”
林惠直接红了眼眶怒瞪着他道：“裴衡，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之间，就你付出过真感情，我就没有吗！就你恨我，我难道不恨你吗！
我恨不得你去死好吗！
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怎么样？
她这演技不错吧？
只可惜了，阿颜还没来……若有机会，给她现场教学下就好了。
身为师傅，她还好多东西都没教过她呢。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去教。
裴衡却因为这一番话，心情变得复杂极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待下去了。
再待下去……真的会忍不住，再一次的沦陷。
因为她说……她也曾对他付出过真感情的。
那么他们之间，只是因为身份对立，才导致的一切悲剧发生。
而不是因为，他们不够相爱。
仿若，这么久以来，一直质疑的东西，突然间就有了答案一般。
林惠心里有他。
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没错，林惠的那一番话，成功的给裴衡造就了这样的错觉。
到后面，裴衡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走到石堡上方，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才清醒过来。
裴衡！冷静！
不能再被这个女人骗了！
可他站在那，依旧会忍不住那个女人对待儿子温柔的嗓音。
她甚至给儿子讲故事，哄他午睡。
家里佣人起码得哄半个小时以上才会睡觉的小崽子，在林惠的怀里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且还睡得很熟的那种。
连睡梦中，都是带着笑容的。
“没死就滚下来把儿子抱回去睡觉！”
裴衡闻言，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想死！”
“一直想啊，这不是你不肯成全吗？”
“……”
“赶紧抱回去睡吧，我这里太脏了……细菌太多，我怕阿衍细菌感染生病，他还小，免疫力太差了，以后若没事，就别带他来这里了……这里就这么一个通风孔，太潮湿了，我身上都发霉了。”
裴衡忍无可忍的朝着她怒吼一声道：“他自己哭着闹着要来，我有什么办法！”
林惠拍了拍差点被这声吼给惊到的裴衍几下，见他没醒，对着裴衡冷嗤一声道：“你朝我发什么脾气？你当初就该将我和阿衍一起杀了一了白了的！”
“我裴家血脉，我为何要杀他！该死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林惠！”
林惠直接昂起了脖子，眼神充满蔑视的看着他道：“那你倒是杀了我啊！”
“若不是阿衍生病的时候，只有你能安抚好，你以为我会留着你吗！”
林惠摇头道：“即便你想留，也留不住多久了……在这种地方住了这么久，我这几天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身上很多地方都开始发痒，长疮了……裴衡，夫妻一场，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劳烦你在我浑身溃烂之前，给我一个痛快吧。”
裴衡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梗到了一般，看着她半响，都没有说话。
最后沉默的走过去，从她手中抱走了裴衍。
夫妻一场……夫妻一场。
这四个字，仿若魔咒一般，缠绕在他此刻大脑里所有的思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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