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澜还没说话，马澄的眼一瞪，脸一寒，一声令下，四座泥菩萨“噗通噗通”就被卫兵们砸得稀碎，稀里哗啦，狂泄出很多东西。既有经卷，也有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之物。比如金银器、青铜器、瓷器、木器，还有字画、书帖等，都是名贵珍品。
马澄对那些佛经很感兴趣，刚刚弯腰去捡，忽然众人连声惊叫起来。马澄来不及起身，就被一个东西“噗通”将后背重重地砸了一个正着！
马澄俯身扑倒在地。好半天才挣掉压在背上的东西。等他刚刚爬起来，又一个东西砸在他后背上。这回有点狠，马澄摔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诡异的是，几乎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逃得老远，有人还被泥塑渣渣绊得连连摔跤，吓得嚎啕大哭，高呼菩萨保佑。
马澄在护卫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看，吓得连声惊叫，疯了一般在天王殿里抱头鼠窜。
原来，砸中他后背的居然是两具裹着已经看不清本来颜色的麻布的、被捆得笔直的尸体！而且麻布已经腐烂，露出黑如木炭、面孔狰狞的尸体。
苏澜也大吃一惊。
她记得，前世的一九八一年，由于阴雨连绵，位于陕西扶风、始建于东汉末年的法门寺宝塔半壁坍塌。后经有关部门同意，一九八七年重修法门寺真身宝塔，结果意外发现了一个地宫，并找到了两块石碑，一个是志文碑，详细记载了唐朝迎送佛祖舍利；另一个是衣物账碑，实际上是一张地宫宝物清单。经过清理，两千多件大唐皇室重宝簇拥着举世无双的佛指舍利横空出世，震惊世界，被誉为“地宫一开，便是半个盛唐”！
因为吉贵的探宝器“哔哔”声大作，据此，苏澜断定，白莲寺天王殿四大金刚泥塑里定有珍贵藏品。但万万没想到，四大金刚泥塑里面居然还藏了两具尸体！而且，看样子，起码是十几年前的陈尸！
一时间，天王殿里尘土飞扬，噗通乱响。人们四处奔逃，哀求声祈祷声不绝于耳。就连一些卫兵也都神色大变，脚步踉跄。
在杀四、常乐、甘甜的护卫下，苏澜也掩面退了十几步。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尘土飞扬，怪味肆意。
过了好久，尘埃落定，归于平静。就连连续两次受到骸骨暴击的马澄也停止狂奔和哀嚎，渐渐平复下来。
苏澜掩面上前，用汪升递过来的一把带鞘长剑，仔细翻找、查看从四个泥塑里狂泄出来的东西。
青铜宝鼎、鎏金浮屠、金银器具、玉碗牙雕、琉璃盘盏、珍珠宝冠、珊瑚树枝、镶宝兵器……
忽然，苏澜眼睛一亮。正要弯腰捡起一个东西时，被甘甜一把拦住了。
只见在苏澜的指点下，甘甜戴上了一双手套，从一卷散乱的袈裟红绢布包裹中，捡起两张黑黄、破烂的纸片。
这两张纸片大约有成人两个手掌大小，上面写着一些字，还钤了几个黑红的大印。可惜有些地方已经破损。
苏澜仔细辨认，只见上面依稀写到：
“礼部为度牒事捡会到……大成山西北道云城窦家庄白莲寺……和尚玄空收执准此……”
末尾还写有：
“顺嘉八年四月
礼部尚书：蔡铨
礼部左侍郎：董志
礼部右侍郎：张珂
礼部祠祭清吏司署郎中：孙敏
礼部祠祭清吏司署员外郎：钱泗
礼部祠祭清吏司主事：凌伟……”
另外一张内容基本相同，只是变成了“和尚虚云收执准此……”；时间为“顺嘉二十年腊月”，签名的各级官员也全部变了。
原来，这是两张度牒！
所谓度牒，又称“祠部牒”，是由礼部祠祭清吏司发给合法出家僧、道的身份证明文件！
而这两个和尚分别是玄空和尚和虚云和尚！
从颁发的时间看，玄空和尚和虚云和尚获得度牒的时间相差十二年。可以判断，他们应该是师徒二人。
而礼部祠祭清吏司为官署名，是礼部下设的机构，掌吉礼、祭祀、丧葬、赠谥，并管理僧道、巫师及从事阴阳、卜筮、医药者。司下分设祭祀科，僧道科、时宪科等。
惊魂未定的马澄也认可这是两张度牒。从五品鸿胪寺少卿的他还证实，礼部的这些官员他都听说过，甚至在虚云和尚的度牒上签字的某些官员，马澄还认识。
这就说明，这两份度牒是真实的。而死者被麻布缠裹，死因颇为复杂！至于藏身于金刚菩萨的泥胎中，要么是宗教习俗，要么就是杀人匿尸！
大家一时都冷静下来，沉吟不语。
窦宝等几个里正、村民、客舍老板神色惶恐。经过最初无以复加的震惊和恐惧，剩下来就是困惑和迷惘。他们纷纷道：“一直听悟寂住持说，他的师傅和师兄出外云游去了！如此这般，那这两具尸体会是谁？”
是啊，悟寂宣称出外云游的师傅玄空大师和他的徒弟虚云和尚的度牒怎么会出现在四大金刚的泥塑里？既然是外出云游，难道不随身携带他们的身份证明度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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