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染云依旧是说话轻声轻气,和风细雨。一般人都愿意和风细雨。但当冉染云和吴雪痕一前一后走向捞虾米位于桃园的校区门口时,吴雪痕心里开始扑腾扑腾激烈地跳个不停。这是个是非之地。姓汪的女老师因为接手这里,被捞虾米福田大区618表彰大会表扬过后,姓汪的愈加风光得势,得势得打这个压那个。一想到打这个压这个,吴雪痕就不由地又想起来机灵鬼。冉染云怎么能分到这里呢?真是运气不佳。吴雪痕暗暗思忖,担忧像吸进了满腹浊气,一时不知从哪里排泄出去。甚至突然想借口走开。他犹豫止步,一肚子厌烦。此时的心情,有点像地铁里的硬光板座位。本来身边的空位置就很窄,心里一直嘀咕千万别有人来坐,即使有人来坐,也最好是个瘦小干净的女孩。千万别是粗笨黑脏的男人。不想,有些事情偏偏是事与愿违,当眼睁睁看着黑笨粗脏男人像一头脏猪一样挤进座位时,就会厌烦地在心里生起无处可逃的厌恶和绝望。这种座位不是在享受,纯粹是在受罪。于是会迫不及待地盼着快点到站,逃离这种环境。现在与冉染云来见汪女的心情就是这样。一点也不夸张。
被吴雪痕背后称为汪女的叫汪梅灵。吴雪痕与汪梅灵打交道已有几个月,却一直不知道汪梅灵的名字,只知道姓。捞虾米的许多老师之间都不知道名,只知道姓。因为大家都互称老师。老师这种称呼,对于一般人来说有种专门的指向,也就是指受尊敬的人。但在培训教育行业却不然。在这里,老师只是职业称呼,有点像工厂和里的师傅。
硬着头皮走进校区,也就是门面房的两扇门时,汪梅灵正在过厅一侧的前台后面坐着。她光滑但有些发青的短脸作着随时发笑的姿势。一看见吴雪痕,先微笑一下,但并没有绽开。因为她发现吴雪痕并没像以往那样笑容满面。她转眼看一下走在前面的冉染云,笑容突然堆起来一下,又突然收起来,极速地说:“来了。”显然有意让转瞬即逝的笑容遮挡一下敷衍。
冉染云犹豫一下,想走到前台里,却被汪梅灵轻声叫住,说:“嗯,你去硬笔教室,下午第一节硬笔课,你去你去。”她把“你去”两字说的并不高,但听上去却是有意的。她很注意对每个人的措辞用语。这点,冉染云来其实已经有感受。冉染云轻声应到:“行,我去硬笔教室。”冉染云不去看身后的吴雪痕。好像和它不认识。
吴雪痕心想,没必要装。之前因为怀疑机灵鬼是被汪梅灵排挤走的,对汪梅灵有一种怨气。不过,毕竟对机灵鬼只是同情,怨气比较肤浅。现在冉染云轻声细语地走近了汪梅灵,一下子就让吴雪痕担心起来。这种担心,有点像掉进水池的没有瓶盖的空瓶子,咕噜噜,想浮都浮不起来。他觉得没必要去向汪梅灵讨好,没必要向她自以为是的奸诈屈服。同时心里想,没必要是不是有点太露骨,太幼稚和太不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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