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送你见摆渡人
女人款款而落座，不急着举杯饮茶，也不急着言语，只是在那一张没有眸子的俏美脸庞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直勾勾的“看”着石桌对面的陈枫。
像是在等待另外一位客人。
但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另外一位客人不会出现了，或者说，已经出现了，只是大家都没有发现而已。
沉默之下，那出现在无数自画像中，以不同姿态出现在众玩家视野中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率先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轻轻握住茶杯，放在嘴边吹了一口那翻腾的热气，这是杯不会降温的茶杯，红茶永远是热气翻腾。
女人抿一口红茶，吞咽无声，嘴角的笑容愈加冰冷，带着一丝丝寒意，似乎吹动了热乎的红茶，也冰了陈枫的眼神。
“你在干什么？”陈枫没有动石桌上的茶点，冷不丁的说着，似乎像是对另外一个人说话，又不像，他直视着女人说的这一句话。
摆出来的样子像是宁死不屈一般，只等着这女人攻来，或者是这一座亭子是女人的化身，等着把陈枫连同那个样貌古怪的女人一同吞掉。
这倒是有趣极了，女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颇有些绷不住的意思，被陈枫的那一句相当脱线的话语搞得有些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丝笑意才逐渐退散，不知何时，放回石桌的红茶不再冒着热气，逐渐消散。
那柔软到没有骨头的双臂缓缓耷拉下去，先是表面皮肤逐渐消失，露出里面的血肉和骨头，然后血肉退散，见到里面的血管，能清楚的瞧见血管中血液流动，紧接着血管崩塌，连带着骨头一同化作灰烬。
最终，那女人的双臂如同一开始从自画像中爬出去一般，在这个世界也消失不见，仿佛有一个时间差，现在才是外面的陈枫遇见了这副自画像一般，那手臂刚刚爬出去。
这一幕，看得陈枫有些恍惚，竟是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也跟着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时间漫漫，我们还有许多时间能好好聊聊，陈先生。”女人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一般，带着股难以捉摸的意味。
说话间，那杯红茶又重新冒出热气，仿佛一道烟雾组成的墙壁阻挡在两人之间，模糊了两人视线，模糊了两人的脸庞，谁也看不清谁。
陈枫张开了双臂，挥散面前的雾气，声音从另一侧传来：“聊，聊什么，聊如何处置我的性命么？”
“现在还有什么好聊的，要么直接开打，要么你现在就弄死我，两者都没什么差别的啦。”
“我还能有什么闲情雅致跟你在这里喝茶，都是将死之人罢了。”
陈枫这边早已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金属链刃和守火人随时准备发动，勇士的铠甲也穿戴完毕，如果第一次攻击无法扛住，那么这稍有损坏的勇士铠甲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为其抵挡三次即死伤害。
这是陈枫的底气之一，其他的底牌，如无尽梦魇圈和古咒陨石都是对低他一等的梦者诡怪有用，面对这个重量级的梦者还是诡怪，也不知道能否起到什么作用。
也许只是简单的精神干扰？
能为其争取一线生机，那倒也是不错的。
“客观为何如此着急，不妨坐下来，喝一杯茶，吃一块糕点，享受一番。”
女人的声音颇为无辜，娇嗔一声。
“大男人的，每天就是打打杀杀，这又有什么意思？”
一只纤细手掌缓缓盖在茶杯之上······手掌？先前那双臂不是随之手臂的消失而彻底消失了么？
陈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去，一个穿着旧式贵族礼服的男子出现在了第三杯红茶的后面，那手太过于纤细，以至于原本紧致的衣袖也包裹不住整只手臂，空荡荡的悬在了半空。
“是啊，整天打打杀杀的，确实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在这喝些茶水，再吃点糕点，相当的不错不是么？”
克莱门的声音没有想象中那般沙哑，反而是那种充满磁性的低沉忧郁男子，他朝陈枫露出和善的笑容，轻轻点头致意。
“你就是那位拥有我的戒指的继承人了吧？真是年轻，当年我跟跟你一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庄园里学着骑马，虽然这是每一位孩子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必须得熟练的技巧，谁让我天生不如人，学东西慢呢。”
克莱门用手指在盘子里划出一个五字，不过用的是中文。
“五年时间，我学会了骑马，射箭······然后跟着父亲大人去参加了游猎，运气不错，第一次参加游猎，我成功用一支箭射中了兔子的脑袋，一击毙命，相当不错，后来我们就地把那只兔子上了火，撒上些香料调味······我到现在都没曾忘记那种香味，真是人间美味。”
从游猎到参加婚礼，克莱门一一叙述，就好像许久未见的老友，在说着近些年来发生的种种，语气和蔼，且不会用视线直直的盯着聆听者，而是低沉着眼眉，只是看着红茶中一无所有的倒影。
水汽翻腾，模糊了一切。
无论是亭子还是茶点，一切的一切在这水汽翻腾的时候消散，只剩下一片氤氲。
但屁股底下的石椅仍在。
一无所有的空间里，只剩下陈枫一人端坐于此，世界在此刻彻底寂静下去，听不见任何声音，就连那位絮絮叨叨的克莱门也在此刻消失，不见踪影。
忽的，天边的白色骤然一黑，转而雷电光芒掠过，勾勒出一张张脸庞，似是那位年轻忧郁的西方面孔，又似那寻不得眸子的无眼女人，转而又是凯因的面庞浮现，接着是一个个陈枫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在人生经历中所见到的各种面孔。
无一例外，这些个古怪的面孔皆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讽刺笑容，直勾勾的看着陈枫，各种声音混合在一处同时发出。
“时间到了，该送你前往永恒的死亡世界，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雷鸣般的声音灌入耳膜，陈枫还未反应过来，只瞧见与之前进入追杀游戏一般的巨大肉球生物出现在半空中，无数只眸子和手脚延展而出。
眸子骤然眨动，这里没有任何云彩可以供其吹散，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寒风和邪气。
无形的力量冲散白色空间，径直朝陈枫的眼眸而去。
“摆渡人在等着你了，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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