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仁甫知道了这事之后，往椅子上一挺，险些晕过去，吓得卢氏连忙给他顺气，他顺了半晌才缓了过来。
缓过来之后的孟仁甫勃然大怒，立刻差遣衙门里的不良人挨家挨户地搜寻可疑人士。
其实也不能说是搜寻可疑人士，反正孟仁甫下令搜的是乔芸和孟韶卿。她俩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儿拿个麻袋就能装走，两个半大的小娘子，无论怎么藏都很难不显眼。
眼下已经很晚了，早就已经过了子夜。按道理说上元夜这天因为没有宵禁，大部分人都会在外头彻夜玩到天亮，但因为平时宵禁就足够晚，有些年纪大的撑不住早早就睡了。
这会儿不良人们挨家挨户地搜查，还是惊动了不少人。
“差爷，这大半夜的，是在找什么呀？”一个半夜被饶了清梦的老大爷，这会儿裹着毯子，看着在他家屏息凝神四处搜寻可以藏人角落的不良人，心惊胆战，颤颤巍巍地问。
这一小队的不良帅看到这家就一个老大爷，答道：“方才灯会上闹拐子，好几家妇人都报官说丢了孩子。这不是小事，听闻那些个拐子习过武，会翻墙，所以来看看有没有藏到咱们民宅里。”
“啊、啊？拐子？”老大爷嘴唇抖了抖，浑浊的眼珠里流露出不解的神色，然而下一刻他就理解地点点头：“那你们快些找！一定要把这些杀千刀的拐子找出来，找到就砍了，可不能把他们放出来继续祸害好人家的孩子！”
谁家还没个孩子？这些底层老百姓对拐子都是深恶痛绝的，平时要是有哪个拐子敢被发现，善良的热心群众肯定能蜂拥而上把人打个半死。
“大爷，你家就你一个人啊？”班头见老大爷表露出善意，自己也松了口气，又见这家分明住着一进的小院，屋里却只有一个人，不由得顺口关切了一句。
“嗨！我小儿子和儿媳妇带着孙子出去看灯啦！我老头子遭不住，先回来睡了。”想到自己的小孙子，老人家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这样，那你老人家注意安全！”
这时，属下来报并没有在这家找到孟韶卿和乔芸，带队的不良帅便跟老大爷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这时，老人家的晚辈们也踏着月色进了家门。那小媳妇扭头看了看跑远的不良人，疑惑地问道：“好像家家户户他们都在搜，爹，他们这是搜什么呢？”
老头子看见儿媳妇怀里抱着的孙子，立刻松了口气，满口念佛起来。
“爹，咋的了？”
老头子便把刚刚那群官差的来意说了，唬得小两口也是心有余悸：“戏台子那边是出了点骚乱，阿弥陀佛，还好当时咱俩把狗蛋抱得紧！”
在这夜幕下的曲沃县，类似的对话接二连三地发生在其他民宅里……
一个县里服役的不良人都有定数，曲沃县是个大县，巡检就有三个，每个巡检底下又有若干个不良帅，所有的不良人总共加起来有三百多号人。
然而今晚城中其他方面的治安也是不容小觑的。要防扒手、防走水、防抢劫，各处站岗的，城中巡逻的，这么算下来，城中四个区域倒有二百号人是动不得的。孟仁甫能调出来搜查的人手也只有不到一百人。
一百个人，要搜几千户人家的曲沃县，还不算城中那些容易藏人的公共区域，愣是从子夜闹到了寅时。
搜了三四个小时没出结果，孟仁甫的一张脸已经气发青了。
卢氏早就哭成了泪人，坐在榻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拍炕桌：“我的心肝肉啊！我苦命的儿啊！我这半辈子就养了这么一个女儿，让我们母女分离，此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一见，老天爷这是要割我的肉啊！倘或割了我的肉能让卿卿回来，让我死一百次也行啊！”
云雪媚也心如刀绞，然而见卢氏哭成这个样子，她心里此刻倒尚存了几分冷静，她劝道：“姐姐，你先别哭。那些不良人说了，他们借搜查的机会挨家挨户去问过，没有其他家丢孩子的。上元灯会那么多人，又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原该有不少小孩子乱跑的，怎么就她俩被抱走了呢？何况她俩都十一岁了，这么大的孩子记得自己出身何处、姓甚名谁，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儿，养大就不记事了，那起拐子还一次性抱走两个，若是寻常拐子，哪里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容易翻车的买卖呢？”
事发之前两人还站在舞台最前面那一排，太容易让人看见了。
是什么让拐子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把她俩掳走？说是意外都没人信。
卢氏方止住了哭，只是这会儿还一抽一抽的。她两眼肿得桃儿一般，泪眼婆娑地看着云雪媚，更咽道：“你是说……有蹊跷？”
云雪媚点点头：“之前那灭火的不良人不是说了么，是灯笼创到了树上，才走了水。今儿哪里是有风的天气？那灯笼挂的那么高，在底下摆摊卖米粉的小贩都撞不到，别人更不可能碰到了。一看就是人为的。”
云雪媚对这个手法实在是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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