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王倩淡然开口道。
她那平淡至极的样子让医师都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好在医师并没有多问，只是说道：“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目前来说，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坏消息呢？”
当王倩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医师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恕我冒昧，您是患者的什么人？”
“妻子。”
这两个字从王倩的嘴里出来，令我感觉到很不舒服。
但我知道，她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如果罗权接下来还需要动手术的话，是需要直系亲属签字的，如果她说是前妻，可能会引发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到时候，万一罗权嗝屁的话，我肯定也是逃不了的……
王倩的回答，让医师松了口气，他递过来一支笔和一份责任书：“患者脑部伤口很深，而且，他的后脑中有一块暂时无法清除的淤血，虽然不影响生命，但是，即便是在接下来的手术中清除淤血，也可能会留下一系列的后遗症，最坏的结果就是精神性问题，希望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嗯。”
王倩点了点头，随即接过责任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平静地样子，就像这事不值一谈一样。
可当医师将缴费单之类的东西递给王倩的时候，她的神色终于产生了动容，我深吸一口气，正要走进看看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罗权脑子上包着纱布，手臂上还打着点滴，被几个小护士退了出来。
王倩收起了缴费凭据之类的东西，快步跟了上去。
我张了张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住院部，罗权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床头，用来检测心率之类的玩意不断发出滴滴声。
而王倩就坐在床边，木然的罗权手臂的上的针。
我在病房门口徘徊了许久，才忍不住走了进去，可我刚进门，王倩就站了起来，看也不看我，径直的与我擦肩而过，她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这是我从未在她身上感觉到的。
我瞄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罗权，有些后悔。
我不应该那么冲动的。
他暂时没事是万幸，我也就不用背上杀人的罪名，但当他醒来之后，一切就都不好说了。
可话又说回来，故意伤人总比过失杀人要强。
收起了复杂的各种念头，我看了一眼站在病房外走廊的王倩，现在的她正在打电话，不过病房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只需要稍微靠近门一点就能听到她说的话。
“大姨，我需要点钱，差不多两万的样子，罗权他现在住院了……是，我跟他是离婚了，但是我今天跟他吵架，不小心砸到了他的脑袋，现在人在医院里躺着……”
听着这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人是我的打的，如果不是我冲动，她现在不至于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凑医药费。
“大姨，大姨您就行行好……”
说着，王倩的语速变得快了起来，可不等她说完，那头貌似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然后又看着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舅舅啊，是我，小倩，啊对，我是有点事……”
“挂掉。”
我攥了攥拳头，拉开门，大步走到了王倩面前，她像是没有听到我话似的不理会我。
“我让你挂掉！”
我见不得她低三下四哀求别人的样子，猛地一把夺过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墙上，啪嗒一声，好端端的一个手机，直接被我砸成了碎片。
巨大的声响，让走廊里的不少人都回过了头。
“林子阳！你到底要我怎样！”
王倩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整条走廊里。
她突然就扑了上来，抓住我刚才砸掉的手机的手，对准了手臂，一口就咬了下去。
登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我的手腕弥漫开来。
我紧咬牙关，任由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撕咬，大概过了五分钟，也有可能是十分钟，王倩像是冷静了下来似的，缓缓地松了口。
这一松口，鲜血直流。
我这才看到我的手腕处，那被王倩咬住的一层肉都快被咬下来了。
难怪那么疼……
看到这一幕，王倩小脸一白，慌了神，顾不上擦拭带血的嘴角，立即就朝着走廊里看戏似的一个小护士喊道：“医生！我这需要医生！”
这娘们……
我扯了扯嘴角，疼出了一身汗。
我就知道她是装的冷漠，实际上，揭开那层面纱，就能清楚的见到她的柔弱：“没事，比起里边躺的那个，这就是小伤。”
我故作无所谓的宽慰，并没有吸引到王倩的注意。
她拽着我，找到医师，检查一番后确定没事，然后看着我的伤口被处理干净、包扎，才松了口气，露出疲态，疲惫的坐在了长椅上。
她现在，一定很无助吧。
我叹了口气，在兜里摸索了一番，找出了周雨欣给我的那张银行卡，然后将其捏在了缠着纱布的这只手上，递到了王倩面前。
“这里有二十万，你先拿着。”
我这么做，有卖惨的成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感觉王倩不会把这张卡当着我的面折断。
王倩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接我递出去的卡。
“罗权是我打伤的，不管是花钱还是坐牢，都是我必须要负的责任，这钱你就拿着吧，不够的话，等回头我再给你拿。”尽量的，我以自己能表现出来的最诚恳的态度说道。
沉默了半晌的王倩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后，终于开口了。
她抬起头，无助的小脸上是木然的落寞，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我灵魂的铜钟上狠狠地来了一下重击。
“那我呢？”
那我呢？
我被问住了，从一开始发生关系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对她负责。
我和她相同也不同，现在的我还是有妇之夫，更何况我对她没有产生感情，硬要说有，那也是满心的愧疚，可这和男女之间的情愫是有区别的。
在这方面，我给不了任何东西。
而我的沉默对于王倩来说，其实就是一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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