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蹲在祠堂前的青石板上,炭条在图纸上划出第三道等高线。阿福蹲在一旁,手里攥着刚削好的木杆,杆头还带着新鲜的木刺。
“这段坡度得压低两寸,不然水流太快容易冲垮渠壁。”林昭指着图上一处拐点,“你待会把标杆立在这儿,记得插深点,风大。”
阿福应了一声,拿袖子擦了擦杆子上的碎屑:“哥,张员外家那块地……真能过?”
话音刚落,老村长拄着拐杖从门口探出身来,眉头拧成个疙瘩:“林家后生,我刚听隔壁王婆说,张家那头放话了——谁敢动他田边一寸土,打断腿。”
林昭没抬头,继续用炭条标出下一个测量点:“他田又不是铁板一块,咱们只借三尺宽,不毁庄稼,不拆界碑。”
“可那是他的地!”老村长声音压低,“你是秀才,有功名,他不敢拿你怎样。可村里人呢?人家一口饭碗捏在地主手里,租约年年要续,谁敢得罪他?”
林昭终于停了笔,抬眼看向村长:“去年他家旱死三亩稻,赔了六石粮给东家,是不是真的?前年他雇的长工跑了八个,因为发不出工钱,是不是真的?”
老村长一愣。
“他不是不想改,是不敢信。”林昭把炭条往地上一搁,“咱们不求他捐地,只借道一年。渠修好了,水通了,他十亩旱地变水田,收成翻倍。要是不成,我这秀才功名顶在他头上,任他去告。”
老村长盯着那张草图看了半晌,叹了口气:“你要真能把水引过来……我也去跟他说理。”
天刚蒙蒙亮,林昭带着阿福和两个青年上了东坡。第一段渠线要穿过张员外家祖坟外围的荒田,地虽荒,却是族谱记名的“守坟地”,寸土不让。
他们刚把第一根标杆插进土里,远处就传来马蹄声。
张员外骑着一头矮脚骡子,身后跟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手里拎着齐眉棍。骡子还没停稳,他就跳下来,一脚踹翻标杆。
“谁让你们动的?啊?!”他指着林昭鼻子,“读书人就了不起?这是我张家的地!你们这是强占!”
阿福下意识去扶标杆,被一个家丁推了个趔趄。
林昭站着没动,拍了拍袖子:“张员外,我们不是来占地的,是来帮您增产的。”
“少扯这些虚的!”张员外冷笑,“你们这群穷酸,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前脚说修渠,后脚就把地圈走,我见得多了!”
林昭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展开。
纸上是系统生成的三年旱情记录图,密密麻麻标注着降雨量、井水位、收成折损。他往前一步,把图递过去:“您去年因旱减产三成,存粮只够撑到秋末。今年开春至今无雨,若再无水源,您这二十亩地,怕是要颗粒无收。”
张员外瞥了一眼,嗤笑:“谁知道你这鬼画符是真是假?”
“您可以不信我。”林昭声音平稳,“但您该信自己的眼睛。您这十亩旱地,只要接上渠水,每季至少多收两石稻谷。我不白要您地,只借三尺宽,为期一年。渠成之后,您若不愿留,我们填平还您。”
人群安静下来。
林昭继续说:“而且,渠成之日,我在村口立碑,写明‘张公慷慨借地,惠泽乡邻’。您想啊,往后每年收成多了,佃户交租更足,您赚得更多,名声也响,何乐不为?”
张员外脸色变了变。
他当然心动。
两石稻,就是二十四担米,够他小儿子娶媳妇了。
可他还是摇头:“说得轻巧。要是水引不过来呢?要是渠塌了淹了我的地呢?你一句‘功名担保’就能赔我损失?”
林昭沉默两秒,忽然解下腰间秀才佩牌,放在地上。
“我以功名立誓——若水不通,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官府问罪,我去认;您要索赔,我拿命还。”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老村长急忙上前:“使不得!使不得啊!”
张员外盯着那块木牌,眼神剧烈波动。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秀才,若因“毁地扰民”被革去功名,这辈子别想再考举人。等于亲手掐断了自己的仕途。
良久,他低声问:“真能改成水田?”
“明天就可以试掘一段。”林昭点头,“您亲自监工,水来了算数。”
张员外看着那根被踢倒的标杆,又看看林昭脚边的佩牌,终于挥了挥手:“……暂且不动他们。”
家丁迟疑了一下,退后两步。
林昭弯腰捡起标杆,拍了拍土,重新插进原位。
“谢张员外通情达理。”他语气平静,“今日起,每日施工进度我会写在祠堂外墙上,您随时可查。若有任何问题,我当面解释。”
没人再拦。
阿福赶紧拿来绳子,开始拉基准线。两个青年用竹竿量距,一边比划一边喊数字。
老村长站在坡上,看着这一幕,喃喃道:“多少年了……没人敢动张家的地皮,今天竟被一根标杆撬开了口子。”
太阳爬过山脊,照在新立的标杆上。
林昭站在乱石岗前,手里图纸卷了一半,目光顺着山势望向后山断崖。风刮过干裂的田埂,吹起他青衫下摆。
第一根标杆稳稳立着,杆头绑着的红布条在风里抖了抖,像一把指向未来的剑。
他抬起手,指向下一个点位:“阿福,把第二根杆子准备好。”
阿福应了一声,扛起木杆往坡上走。
林昭正要迈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
张员外没走,站在十步开外,手里捏着那张旱情图,指节发白。
“你说的……那个试掘的地方。”他声音不大,“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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