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梦》的化妆间像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脂粉的甜腻混着发胶的刺鼻味,在暖烘烘的空气里酿得发闷。
苏晚星缩在最角落的化妆镜前,冰凉的金属镜框硌着胳膊肘,镜面上还留着前一个演员没擦干净的粉底印,一道米白色的痕,像块甩不掉的疤。
“头低一点!别跟个木头似的杵着,我还得给薇薇姐补妆呢!”化妆师的声音裹着不耐烦砸过来,手里的桃木梳“啪”地重重拍在化妆桌上,梳齿磕着桌面,脆响在安静的化妆间里格外刺耳。
苏晚星连忙把头埋得更低,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任由梳子齿尖勾住发丝,生拉硬拽地梳拢——头皮传来一阵刺痛,她却没敢动一下,只攥着裙摆的手指又收紧了些。
她这次要演的角色叫“青禾”,是女主角林薇薇身边的贴身宫女。
戏份不多,满打满算只有五句台词,可胜在“近”——全程要跟在林薇薇身侧,镜头扫过主角时,总会顺带把她的身影框进去。
昨天沈敬言特意拉着导演说“这丫头眼神里有戏,让她多试试这个角色”,苏晚星当时还偷偷攥着衣角笑,以为是抓住了机会,到了片场才懂,这份“近”,竟成了所有冷遇的开端。
“青禾的发饰怎么回事?就给她戴这个?”副导演王磊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苏晚星头上那支银簪。
那是道具组从储物箱最底层翻出来的旧物,簪头的珍珠缺了一角,银身氧化得发乌,跟不远处林薇薇满头闪着光的镶钻金饰比起来,刺眼得让人难堪。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搓着手凑过来,眼神躲躲闪闪,声音压得极低:“王导,是……是之前跟您报备过的,您说青禾就是个宫女,不用太精致,能省就省点道具费……”
“省?”王磊冷笑一声,视线在苏晚星身上转了圈,那眼神,像在看件摆错地方的廉价玩意儿,“我看是有些人不配用好东西吧?别到时候跟上次一样,又借着镜头边角抢镜博眼球,连累整个剧组被骂!”
苏晚星的指尖猛地掐进布料里,粗糙的棉线硌着指腹,疼得她回神。
她知道王磊说的“上次”是什么——昨天拍群戏时,场务故意把她的站位往镜头前挪了半米,事后却倒打一耙,说她“抢镜”。
林薇薇当天就拉着导演组的人“无意”提了句:“苏晚星以前在别的剧组就爱抢戏,现在屈尊当配角,不知道能不能安分下来。”
这话像颗发霉的种子,撒在剧组里没几天就发了芽。
化妆师给她上妆时总故意省了遮瑕,让她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场务给演员发盒饭,轮到她时永远只剩最凉的那份;连群演见了她,都要绕着走,生怕沾染上“抢戏”的坏名声。
“好了,自己看看吧,别一会儿上镜又说我没给你化好妆,耽误了薇薇姐的戏。”化妆师很快收了手,用粉扑掸了掸苏晚星肩头的散粉,动作里满是嫌弃。
苏晚星抬头看向镜子,里面的姑娘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唇色被涂得淡极了,只剩两片没血色的唇瓣。
唯有那双眼睛,藏着点不甘的光,却又被她刻意压得很低,像怕被人发现似的。
她刚站起身,就见林薇薇的助理张萌提着粉色保温杯走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噔噔”响,径直走到林薇薇的化妆镜前,声音甜得发腻:“薇薇姐,张总特意让我去家里炖的燕窝,加了您爱喝的冰糖,快趁热喝。
对了,刚才导演跟我说,等会儿拍您训宫女的戏,让那个青禾站远一点,别挡着您的镜头,免得又有人说闲话。”
林薇薇正对着镜子涂口红,闻言对着镜中的自己勾了勾唇,目光却透过镜子,轻飘飘地落在苏晚星身上,嘲讽像针似的扎过来:“还是张总贴心。不过也不能怪导演细心,有些人啊,就算站在角落里,眼珠子也总往镜头跟前瞟,不防着点怎么行?”
周围的化妆师、造型师都低下头,手里的活儿慢了半拍,却没人接话,更没人替苏晚星说一句辩解的话。
苏晚星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知道,在这里争辩只会招来更多刁难,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默默走出了化妆间。
片场的风比昨天更冷,卷着沙尘往衣领里钻。
苏晚星站在宫殿布景的侧面,看着不远处被一群人围着的林薇薇——导演亲自拿着剧本,手指点着台词,耐心地跟她分析情绪节奏;
副导演王磊站在旁边,手里端着温水,时不时递过去让她润喉;场务跑前跑后地调整灯光,连打光板的角度都要反复确认三遍。
所有人的脸上都堆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像围着月亮转的星星。
而她,像个透明人,站在寒风里,没人过来跟她对一遍那五句台词,甚至没人告诉她等会儿要站在哪个标记点。
她掏出手机,想看看剧本里青禾的动作细节,屏幕刚亮起来,就被一声怒吼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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