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您…您再思量思量?”
刑部陈大人声音发颤,几乎带着恳求。
“这可不是小事!姚尚书乃是天官冢宰,掌天下铨选,位同宰辅!”
“您这般…这般贸然退亲,岂不是将姚家的脸面、将吏部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啊!”
“是啊,张大人!”
另一名主事连忙附和,急得额角冒汗,
“我们知道您品性高洁,不畏权贵。可…可这京城官场,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您此举,不仅得罪了姚部堂,只怕连带着…唉!”
他未尽之语,是担心整个刑部都要被张遮的“任性”牵连。
众人七嘴八舌,试图让这位张大人回心转意。
张遮端坐如钟,始终未曾抬头,声音平直冷硬,不带丝毫转圜余地:
“退亲之事,乃下官深思熟虑后之决断。此系家事,不劳各位同僚挂心。”
言罢,他霍然起身,动作利落地整理了一下那身红色官袍,仿佛要拂去所有不必要的牵绊。
“张遮!”
陈瀛终于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作响,茶水四溅。
他须发微张,脸色涨红。
“上次逆党之一案,你已经把兴武卫那群丘八从上到下得罪了个干净!
“他们是什么人?是天子亲军,是定国公的嫡系!”
“我们刑部在这京城本就步履维艰,原指望有你与姚尚书成为一家,我等也能跟着沾些光,挺直腰杆办几件硬气案子!”
“你可倒好,旧怨未平,又添新仇!如今竟要去退姚尚书的亲!”
“你、你这简直是…简直是榆木脑袋,冥顽不灵!”
张遮的脚步在门口微微一顿。
他侧过半张脸,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他最终只吐出这冰冷的六个字,如同金石坠地:
“道不同,不相为谋。”
随即,他转身,步履坚定地踏出了值房,将那满室的焦灼、抱怨与无法理解的目光,彻底隔绝在身后。
与此同时,姜府内,姜雪宁正坐在临窗的暖炕上,拨弄着琴弦,流泻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
重生归来,这看似平静的闺阁生活,每一刻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
“二小姐,宫里的郑保公公来了,说是有要事传话。”
侍女棠儿轻手轻脚地进来。
姜雪宁心中一凛,手猛地按在琴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
她定了定神:
“快请。”
郑保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脚步比往日急促,眉宇间凝着一团化不开的忧色。
他快步走近,也顾不得周全的虚礼,压低了声音道:
“姜姑娘,出事了。娇蕊…那个在宫里陷害您的宫女,昨夜在刑部大牢里,暴毙了。”
尽管早有预料,姜雪宁的心还是猛地一沉,仿佛瞬间坠入冰窟,变得冰凉。
她攥紧了袖口,那上好的杭绸料子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灭口!如此干脆利落,如此肆无忌惮!
“圣上口谕,传您即刻入宫觐见。”
郑保继续说道,目光快速扫过四周,确认无旁人耳目后,声音又低了几分,几乎如同耳语,
“姜姑娘,此事非同小可。那娇蕊死得太过蹊跷,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有人要掐断线索,强行息事宁人。”
“但圣上此刻传召,态度难测,您千万要小心应对…”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气息都带着紧张:
“太后娘娘近来心情不佳,时常在圣上面前提及姑娘,言语间…多是指责您行事张扬,不够恭顺,有失大家闺秀风范。”
“而定国公薛远,近来也不知为何,频频在御前走动,言语间似乎有意无意,在离间圣上与谢少师的关系。”
“姑娘此番面圣,千万要留心分寸,谨言慎行。”
这番话信息量极大,如同几块巨石投入姜雪宁本就波澜暗涌的心湖。
太后不喜,定国公搅局,谢危被猜忌。
而她自己,更是处于这场政治风暴漩涡的中心,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甚至可能再次牵连燕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不能自乱阵脚。
“郑保,多谢你。”
她看向郑保,语气诚挚而凝重,
“雪宁感念你的提点之恩,这份情,我记下了。”
郑保微微躬身,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姑娘言重了,当日你救了郑保,照应姑娘是应该的。奴才也不忍见好人蒙冤,轿辇已在府外等候,姑娘快些准备吧。”
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有些闷人,沈琅半倚在铺着明黄软缎的暖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柄温润无瑕的羊脂玉如意。
神色看似慵懒,但那偶尔扫过殿下的目光,却锐利如鹰,带着帝王特有的审视与猜度。
姜雪宁垂首敛目,恭敬地立于下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刮过她的肌肤。
“姜雪宁,”
沈琅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娇蕊死了。是朕御下不严,刑部看守疏忽,让你受委屈了。这案子…线索已断,怕是难以为继,查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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