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密室带回的证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叶凌薇的心上。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几页薄薄的纸,反复看了整整一夜。
烛火跳跃,映照着她凝重而冰冷的侧脸。
周显……奉宸王府……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她回想起前世,周显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想起他偶尔看向自己时,那看似关切的眼神。如今想来,那眼神底下,藏着的尽是算计和冰冷的杀意!
他与二叔叶正德勾结,利用侯府内部的漏洞,里应外合,一步步将父亲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背后,竟然站着奉宸王!
奉宸王,当今天子的亲皇叔,地位尊崇,势力遍布朝野,门生故旧无数。其王府更是以行事诡秘、手段狠辣着称,是连皇子们都不愿轻易得罪的存在。
父亲镇国侯,虽军功赫赫,但向来忠于皇上,不参与党争,与奉宸王府更是素无往来。为何奉宸王要如此大费周章,不惜构陷一位手握兵权的侯爷?
这背后,定然隐藏着更大的政治阴谋!绝非简单的私人恩怨。
叶凌薇感到一阵寒意。敌人的强大,远超她的想象。之前的宅斗,不过是小打小闹,如今她要面对的,是一个盘根错节、势力滔天的庞然大物。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需要盟友,需要信息,需要更谨慎、更隐蔽的行动。
天亮时分,叶凌薇吹熄了烛火,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和决然。她将那些关键证据重新用油纸包好,藏在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隐秘之处。
然后,她唤来了春儿。
“春儿,交给你一件事,务必办得隐秘。”叶凌薇声音压得极低。
“小姐您吩咐。”春儿见自家小姐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想办法,避开所有人耳目,去一趟城西的‘墨韵斋’,找一个叫‘老墨’的掌柜。告诉他……”叶凌薇凑近春儿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春儿仔细记下,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墨韵斋,表面是一家经营文房四宝和古籍修复的铺子,实际上是叶凌薇外祖家早年埋下的一条暗线,专门负责打探消息,联络旧部。前世直到家破人亡,她都没来得及动用这条线。今生,是时候启用了。
春儿领命而去,叶凌薇则开始梳理手头现有的信息。
名单上的其他名字,她需要逐一核实。那些官员,哪些是核心,哪些是被胁迫,哪些是见风使舵?他们各自有什么弱点?与奉宸王府和周显的具体关系如何?
还有奉宸王府……他们针对父亲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忌惮军权?还是父亲无意中掌握了他们的什么秘密?
千头万绪,都需要一点点抽丝剥茧。
下午,春儿回来了,带回了老墨的回复。
“小姐,老墨说,他知道了。他会立刻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暗中调查名单上那些人,尤其是……周显和奉宸王府的关联。他还让奴婢转告小姐,此事干系重大,请您务必谨慎,非到万不得已,切勿轻举妄动。他会定期通过奴婢,向您传递消息。”
“好。”叶凌薇心下稍安。有外祖留下的这条暗线协助,她总算不是完全盲人摸象。
接下来的几天,叶凌薇表面如常处理侯府事务,安抚老太君,接见新任的管事,一切都井井有条。但暗地里,她几乎调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心腹和资源,如同织网一般,悄无声息地撒向京城各个角落。
她通过老墨,联系上了一些父亲军中可靠的旧部,以关心父亲案情为由,旁敲侧击地打听朝中动向,尤其是与奉宸王府相关的消息。
她让自己提拔起来的、负责侯府外部采买的管事,借机与各府下人结交,留意市井流言和各家动向。
她甚至让张老实留意近日是否有形迹可疑之人在侯府周围窥探。
一条条或真或假、或清晰或模糊的信息,开始断断续续地汇聚到叶凌薇这里。
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和严峻。
名单上的那些官员,分布在吏部、兵部、甚至都察院,虽然职位未必都极高,但所在位置却十分关键,联合起来,足以织成一张将父亲死死困住的罗网。
而关于奉宸王府的探查,则困难重重,且进展缓慢。老墨传回的消息显示,奉宸王府门禁森严,下人嘴风极紧,极少与外界不必要的往来,想要探听其核心机密,难如登天。只知道近年来,奉宸王与几位成年皇子走动颇近,似乎在暗中支持某位皇子。
至于周显,明面上是周侍郎家的公子,才华出众,交游广阔,与不少世家子弟关系密切,风评甚佳。但暗地里,老墨的人发现,他时常出入一些看似寻常、实则背景复杂的茶楼酒肆,与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有所接触。而且,周家近年的崛起,似乎也与奉宸王府有着若隐若现的联系。
“小姐,这周显藏得太深了!还有那奉宸王府,简直是铁板一块!”春儿看着汇集来的信息,感到一阵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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