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官道上的黄沙越来越近,先锋骑兵的马蹄声已清晰可闻,那绵延不绝的队伍像一条黄龙,正往山谷里涌来。
洛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敲在人心上:“如今的局面,说白了只有三条路。”
“第一条,你们把我交出去。”他目光扫过众人,“大华教撤军,清风寨保全,大家相安无事,你们依旧是这山头的主人。”
“第二条,”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你们杀了我,拿我的人头祭旗,跟大华教拼个你死我活。可我想问一句——我洛阳来清风寨这些日子,没动过你们一草一木,没伤过你们一个弟兄,值得你们赔上全寨性命来换吗?这是最坏的路,玉石俱焚,谁也落不到好。”
“第三条,”他看向山下严阵以待的教众,“你们硬着头皮跟这几万大军硬碰硬。结果呢?清风寨被踏平,弟兄们死的死、俘的俘,我洛阳也难逃一死。”
说到这里,他忽然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恳切:“依我看,最可能的结果,是你们放了我,大华教撤军。但中间少不了一场冲突——或许是为了你们的面子,或许是有人咽不下这口气,总得打一架,死几个人。可这些弟兄的命,就该为这点‘面子’白白送掉吗?”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赤着的脚在碎石上碾了碾:“我今日站出来说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活命,是不想看到弟兄们明明有活路,却非要往死路上闯。”
这番话像一把秤,精准地称出了利弊。清风寨的喽啰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他说得对……真打起来,咱们这点人不够塞牙缝的……”
“放了他,至少寨子里的弟兄能活啊……”
“可少寨主那边……”
议论声越来越大,多数人看向几位当家的眼神里,已带上了明显的倾向。
老寨主脸色铁青,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
莲儿站在他身侧,望着空场中那个侃侃而谈的身影,心头一阵骇然——这人哪里是在劝说,分明是在一点点瓦解清风寨的意志!他算准了弟兄们惜命,算准了他们对安稳日子的渴望,三言两语就把“放不放人”变成了“活不活命”的选择题。
难怪大华教会为他出动几万大军……这般心智,这般口才,绝非寻常教众。
莲儿攥紧了嫁衣的衣角,指尖深深掐进红绸里—看来自己眼光不错。
寨墙上的沉默像被拉满的弓弦,每个人都在心里掂量着洛阳的话。
过了片刻,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喽啰忍不住往前挪了挪,他缺了颗门牙,说话漏着风,声音里带着怯生生的试探:“洛……洛先生,您刚才说的……有田耕,有饭吃,娃能念书……这都是真的?”
他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个年轻些的喽啰跟着点头,眼里闪着渴盼的光。
这些人大多是庄稼汉出身,被苛税逼得没了活路才上山,一辈子没别的念想,就认“土地”和“饱饭”这两样实在东西。
有个抱着刀的小个子更是红着眼圈追问:“真能……真能让俺家娃识几个字?不用像俺这样,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
洛阳望着他们,目光诚恳得像山涧的清泉:“不仅是真的,往后能有的,远比这些更多。”
他顿了顿,忽然提高了声音,字句清晰地传遍山谷,“你们只知男子能当官、能主事,可我要说——女子也能!”
“往后在大华教的地界,女子能进学堂念书,能学本事,能像男子一样抛头露面谋生计,甚至能当官断案!”
他看向寨墙上那些或持弓、或握刀的女匪,她们脸上大多带着风霜,眼神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谁说女子只能围着灶台转?她们照样能顶起半边天!”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清风寨炸开了锅。
那些平日里扛枪射箭不输男子的女匪们,先是愣住了,随即眼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
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年轻女匪,爹被地主逼死,她才跟着娘上山,此刻攥着弓的手都在发抖,嘴唇微动着,半晌才憋出一句:“俺……俺也能念书?”
旁边一个脸上带疤的女当家,早年是绣娘,被恶霸抢了铺子才落草,此刻猛地抬头,眼里的迷茫被滚烫的火焰取代——她这辈子,听过太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鬼话,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别的活法。
“我落草为寇,本就是被逼的!”先前那个缺门牙的老喽啰猛地一拍大腿,浑浊的眼里泛起泪意,“洛先生有这份大义,我这条老命跟你了!”
“对!俺也跟你!”小个子喽啰跟着喊,声音哽咽,“只要能让俺娃吃饱饭、识俩字,俺干啥都愿意!”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呼啦啦一阵响,寨墙上的土匪们像是被点燃的枯草,接二连三地响应起来。
男人们拍着胸脯喊着要跟大华教干一番事业,女匪们也红着眼圈互相看着,手里的兵器不知何时已放了下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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