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勒得胳膊生疼,阿二急得大喊:“你们要干什么?!我这身肉糙得很,又酸又柴,不好吃的!”
他一边挣扎一边嚷嚷,心里直发毛——昨晚听匪兵闲聊,说山里头粮不够时,连病死的马都能煮来吃,难不成这些人饿疯了,要把他们俩下锅?
“喊什么喊!”一个匪兵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力道不重,却带着不耐烦,“少寨主明日大婚,瞧你们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丢新姑爷的人!”
另一个匪兵手里提着个木盆,里面放着两套半旧的青布长衫,还有块胰子:“赶紧的,跟我们走!
“老寨主说了,你们也算是洛阳先生的‘娘家人’,得拾掇干净了,明日去忠义堂喝喜酒。”
“喝喜酒?”阿大愣住了,脸上的泥污混着疑惑,“洛先生……要成亲了?”
“可不是嘛!”那匪兵撇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我们少寨主看上他了,明日就拜堂。你们俩沾光,不用蹲地牢了,好好洗个澡,换身衣裳,也算替他娘家人撑撑场面。”
阿二这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瘫下去——原来不是要下锅,是要当“娘家人”?
他看看阿大,两人眼里都满是荒诞。谁能想到,前几日还在商量如何拿下青鱼县。
今日竟要被逼着给自家先生当“娘家人”,去喝他和匪首的喜酒。
被推搡着走出地牢,外面的月光格外亮。寨子里果然热闹起来,不少匪兵正踩着梯子挂红灯笼,红色的绸缎从房檐上垂下来,随风飘动。
伙房方向飘来肉香和酒香,还有人在劈柴,叮叮当当的声响混着笑骂声,竟真有几分过节的样子。
“快点!”匪兵催促着,把他们往澡堂子推,“赶紧洗,洗完了还有新鞋新袜,别耽误了明日的吉时!”
阿大阿二被推进蒸汽弥漫的澡堂,看着木盆里的衣裳,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个念头——太荒缪了
这喜酒,能不能喝上还两说呢。
天刚蒙蒙亮,清风寨的山门前就已炸开了锅。
青石垒砌的寨墙上,昨夜刚挂上的红灯笼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染红了半面山壁;寨门两侧的老槐树上,缠满了丈许长的红绸,垂落的流苏扫过往来人的肩头。
更别提那些从山腰一路铺到山顶的红毡,踩上去软绵绵的,沾着晨露的湿气,却掩不住那股子喜庆的暖意。
“咚!咚!咚!”
三声震天的铜锣响过,寨子里的锣鼓队立刻扯开了嗓子。
鼓手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上汗珠滚动,手里的鼓槌抡得跟风车似的,鼓点密集得像爆豆。
镲手们脸涨得通红,双臂抡圆了,铜镲碰撞的脆响刺破晨雾,连远处山谷都传来回音。
几个穿着彩衣的小匪还嫌不够热闹,扛着唢呐吹得满脸通红,那调子又欢又野,把整座山寨都浸在了喧闹里。
伙房那边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十来个膀大腰圆的伙夫围着灶台转,大铁锅里炖着整只的肥羊,咕嘟咕嘟冒着油花,肉香混着八角、桂皮的香气,顺着风飘出半里地;旁边的案子上,刚宰的鸡鸭堆成了小山,鸡毛鸭血染红了地面,几个妇人正麻利地拔毛、开膛,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酒窖的门敞开着,十几个匪兵扛着酒坛往忠义堂搬,坛口封着的红布被颠得猎猎作响,隐约能听见酒液晃荡的声音——那都是埋了三年的地窖酒,平日里宝贝得紧,今日却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搬。
要说最惹眼的,还是往来的宾客。
清风寨本就是西境数一数二的大寨,三千多号弟兄个个身怀武艺,论财力有山下的商路孝敬,论势力能与官府分庭抗礼,这等气派,寻常山寨根本比不了。发出去的请帖,但凡收到的,没有赶不来的。
此刻寨门口的山道上,各色人马络绎不绝。
有骑着黑马、穿着皮甲的黑风寨寨主,身后跟着二十个挎刀的护卫,手里捧着个红木盒子,据说里面是三颗鸽血红宝石。
有推着独轮车来的黄风岭头领,车上装着两坛野蜂蜜、一捆山参,都是山里的稀罕物。
还有些小山寨的头目,凑不起贵重礼物,就带着自家弟兄来撑场面,一个个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却把腰杆挺得笔直,见了清风寨的人就拱手喊“恭喜”。
这些绿林豪杰们聚在一处,三五一堆地闲聊,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有的拍着肩膀吹嘘自己路上打了只熊瞎子,有的争论着今年的收成,还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寨子里的红绸,打听着新姑爷的来历。
“听说了吗?少寨主看上的是个文弱书生,还是大华教的人!”
“大华教?就是那个跟朝廷对着干的?这清风寨是想跟他们结盟?”
“管他呢!有酒喝有肉吃就行!等会儿见到新姑爷,得瞧瞧是何等人物,能让少寨主这般上心……”
议论声里,几个负责迎客的匪兵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接过宾客递来的贺礼,一边高声喊着名号往里请:“黑风寨李寨主到——”“黄风岭王头领到——”声音穿透锣鼓声,在山谷里回荡。
阳光渐渐爬上山头,照在“清风寨”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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