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的额角青筋暴起,阿二更是急得眼眶发红,可任凭他们怎么挣扎,那两个匪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初秋冰凉的地面在脚下晃过,洛阳被半拖半拽地穿过潮湿的甬道。
空气中渐渐飘来酒气与肉香,还夹杂着粗嘎的谈笑声。
转过最后一道弯,忠义堂的朱漆大门豁然敞开,刺眼的阳光混着烛火涌进来,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
这哪里还是昨晚那间安静的屋子?
堂内黑压压站满了人,少说也有三四十号。
为首的几个坐在长条木凳上,有的穿着打补丁的皮甲,腰间别着生锈的弯刀;有的裹着粗麻布头巾,手里把玩着牛角酒杯;还有个络腮胡大汉竟光着膀子,露出胸前狰狞的狼头刺青,正唾沫横飞地拍着桌子。
他们的声音像打雷,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哄笑,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而堂中最显眼的,仍是上首那张梨花木大椅。老寨主端坐在那里,身上换了件墨色锦袍,腰间系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手里攥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核桃。
他眼皮半垂着,看似漫不经心,可但凡有人说话声音太响,他眉峰微挑的瞬间,满室的喧闹总会不自觉低下去几分。
“爹,您看这是女儿给你的好玩意?”
娇俏的声音从老寨主身侧传来。
洛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女匪首莲儿斜倚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身上换了件水红色的软缎长裙,裙摆绣着缠枝莲纹,乌黑的长发松松挽了个髻,用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固定着。
她手里拿着串蜜蜡珠子,见洛阳望过来,忽然冲他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那眼神,活像猫捉老鼠时的得意。
她脚边的炭盆烧得正旺,铜壶里的茶水咕嘟冒泡,茶香混着她发间的脂粉气飘过来,与满室的汗味、酒气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带他过来。”老寨主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那两个匪兵立刻将洛阳往前推了几步。
他踉跄着站稳,目光飞快扫过堂中众人——下首坐着的那些人,眼神里有好奇,有审视,还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戏谑,显然都等着看这“少寨主看中的男人”会有什么反应。
洛阳的后背又开始冒冷汗,昨晚那套“上有老下有小”的说辞,此刻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竟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老寨主端起茶盏,呷了口滚烫的浓茶,目光落在洛阳身上,慢悠悠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晨起的沙哑:“昨晚在地牢里,歇得还安稳?”
见洛阳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他又自顾自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说起来,咱们清风寨虽说是占山为王,规矩却也简单——要想留下当弟兄,要么有拔山扛鼎的力气,要么有百步穿杨的准头。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小胳膊小腿怕是连刀都握不稳,真要算起来,连个守寨门的都不够格。”
他话锋一转,目光瞟向身旁的莲儿,语气软了几分:“可偏偏我家这丫头,就看上你这张脸了。女大不中留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宠着惯着,她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莲儿在一旁听着,脸上飞起两抹红霞,却故意板着脸哼了一声:“爹说这些做什么。”
老寨主没理她,继续对洛阳道:“不过你也别慌,我清风寨虽在山里,却也讲个‘理’字。你若是没兴致做我这山寨的女婿,想走,我不拦着。”
“真的?”洛阳眼睛猛地一亮,方才还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仿佛已经看到了寨门外的阳光。
“但有一条。”老寨主放下茶盏,“你既进了我清风寨的门,寨里的地形、布防、弟兄们的模样,多多少少都瞧了些。放你出去容易,可万一你转头把消息卖给官府,或是大华教那些人……”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为保山寨周全,只能委屈你,挖去双眼再走。
左右不过是看不见了,手脚还能动,回去照样能活命,总比丢了性命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什么?!”洛阳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老寨主,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这……这就是您说的‘讲理’?”挖眼断目,这哪里是讲理,分明是逼人走上绝路!
堂下的匪兵们哄笑起来,有人吹着口哨喊道:“小子,知足吧!换了旁人,早直接砍了喂狼了!”
老寨主对周遭的哄笑充耳不闻,只定定看着洛阳,眼神里没了半分笑意,只剩山匪头子的狠厉:“话已说透,路也给你指了。
是留下来,做我清风寨的姑爷,以后吃香喝辣,有我女儿护着你;还是挖了眼睛走人,从此摸黑过日子——”
他抬手看了眼照进的日光,晨光已爬上忠义堂的门槛:“我只给你半刻钟考虑。半刻钟后,给我个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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