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的愁云像化不开的墨,压得人喘不过气。连最聒噪的武将都耷拉着脑袋,文士们则对着舆图唉声叹气,指尖划过山川河流,却找不出半分破局的可能。
“有时候,未必非要靠刀枪才能解决问题。”
一道清润的声音陡然响起,像在密不透风的帐内劈开一道缝隙。
众人齐刷刷转头,目光聚焦在右手席末——说话的竟是那个新来的洛阳。他端坐案前,背脊挺直,脸上没有丝毫颓丧,反而透着一种沉静的笃定,与帐内的愁眉不展格格不入。
左手席的络腮胡将领嗤笑一声:“小子,你懂什么?对面十万刀兵,难不成你要靠嘴皮子说退他们?”
殷副教主却抬手止住了议论,目光落在洛阳身上,眸底闪过一丝兴味。她指尖轻点案几,语气带着几分考较:“我记得你叫洛阳,是吧?”
见洛阳颔首,她继续说道:“你先前说自己懂些兵法,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也该让我们看看你的真本事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大华教从不养闲人。你若真有办法,自会有你的位置;可若是只会空口白牙,那也只能当个寻常教众,或是……离开凤凰山。”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像秤砣压在人心上。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给洛阳的最后机会——成,则留下;不成,便再无立足之地。
帐内瞬间静了下来,连烛火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几十道目光再次落在洛阳身上,有审视,有不屑,也有几分死马当活马医的期待。
洛阳迎着这些目光,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理会那络腮胡将领的嘲讽,只走到舆图前,指尖轻轻点在“鲷鱼城”与“云梦城”之间的一处隘口,声音平静却有力:“风聂手握重兵,又得穆王信任,硬拼自然是以卵击石。可诸位有没有想过——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穆王给他西境军政大权,是要他剿灭我教,为登基铺路;可风聂自己呢?坐拥半壁江山,手握十万重兵,他就甘心一辈子做穆王的臣子?”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帐内顿时起了些微波澜。有人皱眉沉思,有人面露恍然,显然被这层思路点醒了。
殷副教主的眉峰微微挑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洛阳的指尖在舆图上移动,最终停在风聂驻军的位置:“三万援军五日抵达,合兵后便是六万精锐。可这么多人马,粮草消耗是个天文数字——西境刚遭战乱,百姓流离,穆王就算想调粮,也未必能及时送到。”
“风聂要稳住军心,要守住这半壁江山,最缺的是什么?是粮草,是民心,是让西境百姓认可他这个‘征西大将军’的理由。”
他抬眼看向众人,目光明亮:“而我们,或许能给他一个‘理由’。”
帐内的气氛悄然变了。先前的绝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疑虑的好奇。连最固执的武将,也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子。
殷副教主看着洛阳从容不迫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文弱的青年,或许真藏着些不寻常的本事。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里的考较淡了些,多了几分认真:“愿闻其详。”
洛阳的指尖在舆图上风聂驻军的位置轻轻画了个圈,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沉稳如磐:
“诸位不妨细想,风聂若真拼尽全力剿灭我教,结局会是什么?”他顿了顿,抛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古往今来权臣的宿命。”
帐内众人皆是一怔,连殷副教主也微微眯起了眼。
“如今大商的局势,看似穆王占尽上风,实则暗流汹涌。”洛阳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老皇帝虽已昏聩,可龙体尚在,只要一口气没断,穆王便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弑父之事;余王虽被收监,但其经营盛京数十年,军中旧部遍布,余威未散;更别说那些手握兵权的藩王,个个都在冷眼旁观,谁也不愿看到穆王独掌大权。这天下,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转向殷副教主,目光锐利:“风聂久在沙场,深谙权谋之道,怎会看不明白这层关节?他若此刻将我教连根拔起,于他而言,无异于自断臂膀——没了‘大华教’这个心腹大患,穆王登基后,第一个要削的,便是他这手握西境重兵的‘征西大将军’。”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帐内不少人都露出了然之色。那络腮胡将领摸着下巴喃喃道:“这么说,风聂未必真要置我们于死地?”
“正是。”洛阳点头,语气更添几分笃定,“依我看,不妨派人潜去风聂营中,探探他的底细。此举至少有两层胜算:”
“其一,若风聂果然存了‘养寇自重’之心——”他抬手点向舆图上的西境,“朝廷如今无可用之将,风聂是穆王唯一能倚仗的屏障。他若留着我教,便能以‘剿匪未竟’为由,继续掌控西境兵权,待日后局势明朗,无论是穆王登基,还是余王复辟,甚至藩王作乱,他都能以重兵在握之势,择主而事,进退自如。届时,我教与他未必不能达成默契,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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