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铸造司?!”
萧燕然的失声撕裂了深夜的死寂,声音里是淬了冰的惊骇。作为靖妖司校尉,六部徽记早已刻入骨髓。那“日轮徽记”是工部铸造司的最高机密,象征对神明与皇权的双重敬畏,用以镇护国之重器!如此神圣的标志,竟烙在一个邪道喽啰的手腕上——这无异于在皇城根下引爆了一场无声的政变!
“不可能……铸造司是朝廷要地,铁桶一般,怎会与七曜阁有染?”她喃喃自语,一向冷静的脸上血色尽褪。
“没什么不可能。”季尘蹲下身,指尖触过那失去光泽的刺青,语气冷硬如铁,“七曜阁要‘本源精魄’,工部掌握着天下最好的材料与工匠,在他们眼里就是座待挖的金山。”
胡九娘纤长的手指拂过刺青边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我曾听族中长老言,上乘机关法宝,除珍材还需‘龙气’或‘国运’开光。工部铸造司,恰是两者汇聚之地。他们图谋的,恐怕远不止偷几块材料。”
此言如重锤,砸得萧燕然脸色愈发惨白。若七曜阁真能染指国运……
“必须立刻上报!”她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此案动摇国本!”
“上报?”季尘站起身,拍了拍灰尘,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萧校尉,上报给谁?等你上司走完流程,层层批复,铸造司的老鼠早换了一窝,连根毛都找不着了!”
萧燕然一时语塞。官场弊病,她比谁都清楚。紧急关头,循规蹈矩只会错失良机。
“那你说怎么办?”她压着火气反问。
“当然是我们自己去看看。”季尘目光转向胡九娘,“九娘姑娘,有办法混进去吗?”
胡九娘嘴角噙起自信的微笑,摇了摇丝帕:“区区铸造司,何足挂齿?不过,我有个条件。”
“但说无妨。”
“找到‘影主’,兄长内丹的下落,我要优先知情权。”她眼神锐利如刀。
“成交。”季尘一口应下。目标一致,合作共赢。
萧燕然看着两人一拍即合,心中对程序的抗拒被理智压倒。她深吸一口气,做出决断:“好!我陪你们!内部结构、守卫换防,我熟,做向导。”
“如此,最佳人马齐备。”季尘咧嘴一笑,眼中兴奋的光芒跳跃,“一个潜入,一个强攻,一个带路。夜探工部,倒也不失为一桩雅事。”
次日,夜色如泼墨。
工部铸造司高墙之下,三道幽灵般的身影浮现。哨塔林立,甲士如梭,防守之严密,堪比皇宫禁苑。
“常规方法进不去。”萧燕然压低声音,“西侧排污暗渠通熔铁区地底,但机关重重,高温蒸汽致命。”
“不必费力。”胡九娘轻笑,袖中取出三片薄如蝉翼的树叶,绿光流转,贴于三人后心。“幻术:‘偷天换日’。凡人眼中,我们便是刚收工的匠役。只要不主动攻击或做出超常举动,便不会被察觉。”
季尘感受着身上流转的奇异气息,疯佛之眼中,三人的光影与环境完美交融,巧夺天工。“神乎其技。”
三人不再潜行,大摇大摆走向正门。守门卫兵只懒洋洋扫了一眼,便挥手放行。
踏入铸造司的瞬间,夹杂着煤炭、铁水与金属腥气的热浪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敲击声、熔炉呼啸声、工头吆喝声交织成一片雄性力量的嘈杂火海。在这喧嚣的背景中,胡九娘的幻术显得愈发诡异——汗流浃背的匠役们无人侧目,仿佛三人本就属于这里。
“东边库房,中间冶炼区,西边……”萧燕然在前面引路,声音被噪音撕扯,“是神器阁!‘日轮徽记’应在其中!”
穿过喧嚣工坊,一座独立的古朴石塔矗立眼前——神器阁。门口两名金甲卫士笔直伫立,眼神警惕,气息沉凝。
“金锐卫,工部精锐,人人有修为。”萧燕然道。
“交给我。”胡九娘屈指一弹,两点绿光如萤火,悄无声息落入金锐卫盔甲缝隙。
两人眼神一滞,仿佛见鬼般惊叫出声:“火!走水了!”竟丢下武器,跌跌撞撞朝远处逃去。
“声东击西,好队友!”季尘大笑,三人闪身入塔。
塔内死寂,与外界喧嚣判若天渊。一股奇特的檀香弥漫,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腐朽感。黑曜石打磨的地板光可鉴人,倒映着三人的身影,显得格外阴森。
塔中央,并无想象中的巨器,只有一座三丈高的圆形石台。石台中心,一枚直径约一丈的青铜色巨轮静静悬浮——正是“日轮徽记”。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心头一沉!
本该神圣威严的徽记,此刻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黑褐色,如同被剧毒侵蚀的朽木。繁复的古篆符文黯淡无光,丝丝缕缕的黑气在其上流淌,散发出一股混杂着无数祈愿与深重怨毒的恶心气味!
徽记正下方,刻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阵眼处,一座小小祭坛上,插着一把造型诡异的匕首。刀身上,粘稠的黑色液体正缓缓滴落,融入下方的日轮徽记!
更让季尘瞳孔骤缩的是——法阵之中,竟盘膝坐着七八个人!他们衣衫褴褛,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体内的生命力,正被法阵疯狂抽取,汇入那把匕首,再通过匕首污染着国运的象征!
“他们在用活人祭祀,污染国运!”萧燕然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这……这就是‘金部’的手段……”胡九娘花容失色,她没想到七曜阁竟如此残忍癫狂。
季尘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把罪魁祸首的匕首。疯佛之眼清晰地告诉他,那匕首上附着着一股极其熟悉、邪恶而强大的气息——与那个自爆的金部猎手,同根同源!
就在此时,那把匕首仿佛感受到了季尘的注视,刀身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活了过来,微微颤动。
一个冰冷、沙哑,如同无数生锈的金属片在深渊中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三人的脑海中炸响:
“又来了三只……有趣的老鼠。告诉‘影主’,他的‘收藏品’,到了该添新成员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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