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灯火摇曳,烛光映在檀木案上,映出三人的影子一老一少,皆神情凝重。杨会坐在主位,面色如铁;杨衮立于旁侧,神色忐忑;而那位平日寡言的老仆,此刻却已摘去了恭谨的伪装。
“老爷,”王老好缓缓抬起头,声音沉静却带着岁月的苍凉,“事到如今,已瞒不下去了。若不说出真相,恐难对得起这几年你们父子待我之恩。”
杨会眼神一凛,手掌轻轻拍了拍桌面:“好,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随我进厅,细说来龙去脉。”
三人进了正厅。窗外夜风微动,竹影在墙上摇曳。火光中,王老好神情从容,已不再是那个卑躬的院公模样。
“请坐。”杨会声音放缓,“你到我家多年,只知你名叫王老好,今日露了真本事,想必另有来历。请问你是谁?从何而来?为何隐姓埋名,来到我府教我儿枪艺?”
老者微微点头,神情中带着淡淡的叹息。“老爷,不瞒您说,我本名夏书湮。”话音一出,厅中空气似乎骤然凝固。
“夏书湮?!”杨会眼神骤变,手中茶盏一震,热茶溅出,烫在手背也浑然不觉。“当年潼关被劫之夜……那人就是你?!”
王老好不,夏书湮,缓缓点头。他目光深沉,像是望见了十年前的风与血。
那时的潼关,仍是帝国的咽喉要地。金刀杨会奉命镇守,刀下寒光曾震慑群雄;而夏书湮,唐僖宗时名将,手持一杆“花枪”,与兄长夏书棋并称“神枪”“花枪”双绝。
然朝政腐朽,君昏臣佞。夏书湮目睹官场黑暗,良将被废,民不聊生,心中愤懑已极。他曾是保国之臣,终成逃世之人。
那一年,黄巢义军席卷中原,战火连天,尸骨遍野。山西、河东一带,饥荒连年,饿殍枕道。夏书湮眼见百姓家破人亡,忍无可忍。
一日夜谈,他聚友数人,皆是江湖旧交、亡国遗将。酒入愁肠,满座无言。“朝廷无道,藩镇争利,百姓困苦,”一人拍案而起,“若不救民,何颜再称男儿?”另一人冷笑:“救?凭几个人?若真有心,不如劫潼关库金,赈济饥民!”
众人闻言,皆沉默。夏书湮抚枪沉思良久,终于起身道:“我夏书湮所学,为保家国、护生灵。若天下无明主,便由我等以血为主。潼关有粮万石、金银成库,不救百姓,何用留于昏君手中?”
众人齐声应和。于是,一场“劫潼关”的谋局,在暗夜中悄然成形。
潼关城高,兵强马壮,城门铁锁如山。金刀杨会坐镇关内,令行如风,手中九耳八环刀寒光逼人。而在一个无月的夜晚,城外荒原,一队人影悄然集结。夏书湮披黑袍、执银枪,立于风中。“天命不仁,我等只替天行道。”
夜风呜咽,旌旗无声。当夜三更,城门忽开。里应外合,人影如潮。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彻关城。夏书湮策马突入,枪影翻飞,破阵如风。“神枪夏书湮到此取库金救民!”他一枪挑飞城头火炬,银光如电,霎时乱兵惊散。短短半个时辰,潼关金库被破。金银粮米尽装车出,随即分路押往灾区。
然而,当他断后出关,却发现一件诡异的事。追兵未至,城门竟“轰”然关闭。夏书湮勒马回望,只见关楼之上,一盏孤灯摇曳。那灯下的身影,正是金刀杨会。夏书湮皱眉,低声自语:“他不追,不防,莫非……”
夜深,厅中灯火温柔,烛影微摇。窗外永宁山的风带着松脂香气,掠过青瓦,送来几声犬吠与竹叶摩擦的沙响。火光映照着三人的面容一位满头银丝的老者,一位沉稳刚毅的中年人,一位神情肃然的少年。
夏书湮(昔日的花枪手)终于将心中十年的隐秘娓娓道来。
那一年,潼关仍是大唐的咽喉要塞。金刀杨会奉命镇守,城中金银粮米堆积如山。然时局已乱,藩镇割据,民不聊生。北地荒凉,饿殍满道,尸横沟壑。夏书湮得知后,心如刀绞。
“昏君无道,佞臣专权,百姓陷于水火,我若再袖手旁观,还算什么男儿?”他当时痛言于席间。于是,他与友人夜谈密议,决定以身犯险破潼关,夺库银,以赈饥民。
消息传到杨会耳中。彼时的他,正立于关楼之上,俯瞰渭水东流,眉头深锁。
“盗起潼关,罪大如山。”副将请命出兵,杨会却一言不发,只让人退下。他的目光投向城下的百姓饿得面黄肌瘦,眼中无神。
他心中暗想:“昏君无道,天下战乱,民不聊生。这些人若真为赈民劫粮,我若出兵阻之,岂非逼百姓赴死?朝廷既无仁政,不如我行人义。”
他缓缓传令下去:“不得阻挡百姓,不得伤一人。再开四门,让他们装满车粮,自行离去。城中军士,只佯装追赶,以防朝廷问罪。”
一纸命令,如春风化雨。潼关高墙下,夏书湮等人破城而入,却未遇顽抗。城门洞开,百姓呼声震天。粮车滚滚,银箱叠叠,风卷旌旗,尘土漫天。
夏书湮纵马立于关门外,神情复杂。他望着那敞开的城门,心中忽明白那一夜,自己并非劫城,而是被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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