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刘文通一提及梁官屯那桩事,段山峰顿时觉得酒劲直冲脑门。他暗自思忖:“这事儿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听说刘喜那家伙把笑话刘三的事儿告到官府,结果刘三不也没啥大事儿嘛,我这事儿,可万万不能承认。”想到这儿,他强装镇定,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刘贤弟,你这话可真是没头没脑,我梁官屯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刘文通眼神锐利如鹰,直视段山峰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梁官屯杀了刘喜的妻子,还打算瞒天过海不成?”段山峰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常态,故作镇定道:“你满嘴胡言乱语,知道又能怎样?”刘文通不紧不慢地说:“如今有人要拿你归案,我念及朋友一场,特来给你送个信儿,也算是尽了我这朋友之道。”段山峰冷笑一声:“哼,除非是你勾结了人来拿我!”
这时,一旁的和尚突然“叭嚓”一声,将手中的酒盅摔了个粉碎。立时,楼下传来王雄、李豹等一众官兵的喊嚷声:“拿人!”王雄、李豹刚一上楼,就被和尚用定神法给定住了,动弹不得。段山峰见状,心中暗叫不好,情急之下,一脚将桌子踢翻,随手扳下一条桌腿,照着刘文通就猛打过去。刘文通身形一闪,甩了大氅,从怀中拉出一条单鞭,与段山峰交上了手。
店里的伙计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一不小心忘了楼梯,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和尚在一旁直嚷嚷:“了不得了,了不得了!”说着,竟顶起一张八仙桌,在屋里乱跑起来。段山峰拿桌腿一打刘文通,和尚瞅准时机,须着八仙桌一截,那桌腿便打在了八仙桌上。刘文通趁机拿鞭反打段山峰,和尚却不管不顾,只顾着顶着桌子乱跑。
段山峰一听四周都是喊拿他的声音,心中更是慌乱,大喊:“拿段山峰,别叫他跑了!”他心想:“三十六着,走为上策。”于是,拧身便往楼窗处蹿去。刘文通不会飞檐走壁,急得直跺脚:“要跑了!”和尚却在一旁淡定地说:“跑不了。”
说时迟那时快,段山峰刚蹿下楼去,和尚也纵身一跃,往下一蹿,不偏不倚,正砸在段山峰的背上,把段山峰砸了个狗吃屎,扑倒在地。官兵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段山峰锁了个严严实实。和尚却在一旁揉着腰,哼哼唧唧地说:“你摔了我的腰,碰了我的腿。”说完,竟自顾自地走了。
段山峰心中暗恨和尚,要不是这和尚捣乱,自己早就跑脱了。可如今,他也只能自认倒霉。王雄、李豹这时也能动了,同刘文通一起下了楼,带着段山峰直奔衙门而去。
来到萧山县衙,老爷立刻升堂。王雄、李豹上前回话:“禀老爷,段山峰已经拿到。”老爷问道:“怎么拿的?”王雄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回说如何请刘文通帮忙捉拿,又如何有一个穷和尚出手相助,照实说了一回。老爷又问:“那穷和尚怎么样?”王雄便将和尚的种种行径说了一遍。老爷心中明白,立刻吩咐将段山峰带上来。
老爷一拍惊堂木,喝道:“段山峰,梁官屯刘喜之妻杨氏,你为何要杀她?”段山峰嘴硬道:“小人不知道。”老爷勃然大怒,道:“大概你是想抄手问事,万不肯应。来人,看夹根伺候!”立时,衙役们将夹根拿了过来。这夹根可是五刑之祖,往大堂上一扔,段山峰一看,吓得脸色惨白,连忙道:“老爷不必动刑,我招就是了。刘喜之妻,因奸不允,故被我杀的,求老爷恩典。”老爷点了点头,吩咐先将段山峰钉镣入狱。
随后,老爷又把刘文通叫上堂来,仔细看了一看,吩咐李豹、王雄拿一百两银子赏给刘文通。刘文通连忙推辞不要,王雄劝道:“兄长别不要,这是老爷赏的。”刘文通想了想,道:“这么办罢,给官兵众人分二十两银子,他们辛苦一趟;给衙门伙计大众分二十两;你们哥俩个每人分二十两;剩二十两给段山峰在狱里托置托置,别叫他受罪,也算是尽了我这交友之道。”王雄点头称是:“就是罢。”
正说着话,老爷又传王雄、李豹二人上前。老爷道:“你二人赶紧把那帮忙的穷和尚给我找来,我赏你们每人十两银子。找不来,我重责你二人每人四十大板。”王雄、李豹领命下来,心中犯难:“这和尚上哪儿找去?”于是,赶紧派伙计出去四处寻找穷和尚。
少时,伙计领了三四个穷和尚来,都是化小缘的,有的拿着木鱼,有的拿着鼓。王雄一瞧,直摇头:“不对,都放了罢。”这才同李豹一起出来,亲自去寻找和尚。
书中交代,这和尚到底哪儿去了呢?原来,和尚帮着拿了段山峰后,正往前走,忽然看见眼前一乘花轿抬着往西走去。和尚一看,按灵光连击三掌,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这个事,我和尚焉有不管之理?”
书中这一节,名叫巧断垂金扇。和尚正走着,忽然看见眼前有一位文生公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这位文生公子脸上带着忧愁之色,头上的文生巾烧下了一个窟窿,绣带只剩了半根,身上的文生氅也斜钉着七条,看那样子,步步必摇,似乎胸藏二酉,学富五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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