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堤上的风像刀子般割在脸上，王磊裹紧湿透的衣服，踩着碎玻璃往江堤上跑。身后的仓库还在燃烧，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警笛声由远及近，混杂着张彪手下的叫骂声。他时不时回头张望，确认没人跟踪后，才拐进一条堆满渔网的小巷。
巷子尽头的杂货铺亮着盏昏黄的灯泡，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王磊贴着斑驳的砖墙观察片刻，铺子的卷闸门拉到一半，露出里面货架的轮廓。门口挂着的 “周记杂货” 木牌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摸了摸怀里的发票，纸张边缘的焦痕已经发硬。赵大海在火海中推他出门的瞬间，曾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发票背面有密码，周红知道账本在哪。” 这个信息让王磊心跳加速 —— 账本？难道是张疤脸团伙的犯罪记录？
深吸一口气，王磊弯腰钻进卷闸门。铺面不大，货架上摆着烟酒零食和码头工人常用的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樟脑丸和酱油的混合气味。柜台后坐着个穿红色围裙的女人，正低头用算盘算账，手指上戴着枚银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要点什么？” 周红抬起头，眼角的细纹里藏着警惕。她的目光在王磊湿透的衣服和脸上的烟灰扫过，手里的算盘珠子突然停住。
“买包烟。” 王磊走到柜台前，故意把沾着泥水的手按在台面上，“赵大哥推荐来的，说你这儿的红塔山最正宗。” 他盯着周红的眼睛，注意到她听到 “赵大哥” 三个字时，手指微微收紧。
周红从货架上拿烟的动作顿了顿，递烟时故意让手指碰到王磊的手心。那枚银戒指异常冰冷，王磊摸到戒指内侧有个凸起的纹路，像是某种记号。“三十五。”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王磊掏钱时，故意把那张烧焦的发票掉在地上。周红弯腰捡发票的瞬间，用极低的声音说：“后面仓库，三分钟后。” 她起身时脸上已恢复平静，甚至还对着王磊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没到达眼底。
走出铺面时，王磊听见身后传来算盘声，打得又快又急。他装作系鞋带，透过卷闸门的缝隙看见周红正对着镜子补口红，镜子反射的光线下，她的手指在发票背面快速划过。
巷子口突然传来摩托车引擎声，两道光柱晃了过来。王磊赶紧转身走进旁边的公共厕所，听见有人在问周红：“看见个浑身湿透的小子没？彪哥要找他。” 是刀疤枪的声音，带着火烧后的沙哑。
“没看见。” 周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刚才倒是有个醉汉来买酒，往东边去了。” 算盘声再次响起，节奏却变了，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摩托车声远去后，王磊从厕所出来，贴着墙根绕到杂货铺后门。后门虚掩着，推开门就是堆满货物的仓库，空气中弥漫着咸鱼和煤油的味道。黑暗中，他听见铁梯晃动的声音，抬头看见周红站在阁楼口，手里拿着盏马灯。
“上来。” 她的声音被仓库的回声放大，带着诡异的空旷感。王磊爬上吱呀作响的铁梯，注意到梯级上有新鲜的泥土，和码头仓库的土质一模一样。
阁楼很小，堆满了旧纸箱和渔网。周红把马灯挂在钩子上，灯光照亮墙上的旧照片 ——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会计制服，抱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孩，眉眼间和赵大海的儿子有七分相似。“我丈夫和儿子。” 她的手指拂过照片，“三年前，他们说我丈夫卷款跑路，把他沉了江。”
王磊的心猛地一跳。他掏出那张发票，借着灯光仔细看背面，发现烧焦的痕迹下隐约有铅笔写的数字：“3-15-7，码头档案室，老地方。” 这些数字让他想起赵大海说过的话，张疤脸的走私账目都由专人保管，藏在码头最隐蔽的地方。
“赵大海的儿子在张彪手上。” 周红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他们逼他说出你的下落，他咬掉了自己的舌头都没说。” 她从纸箱里拿出个铁皮盒，打开后里面全是泛黄的票据，“这些是我丈夫留下的，里面有他们走私的证据。”
王磊翻看票据时，发现每张发票上都有个小小的红印章，和他货单上的印章一模一样。其中一张发票的日期正是三年前，货物名称写着 “机械设备”，金额却高达五十万，收款人签名处是个潦草的 “张” 字。
“张疤脸每次走私都用假发票做账。” 周红的手指点着 “张” 字上，“我丈夫发现他们用这些发票洗钱，才被灭口的。” 她突然抓住王磊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你手里的货单，是不是有张疤脸最新的走私清单？”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卷闸门被拉开的声音，有人在喊：“周姐，彪哥让送点绷带和消毒水。” 是张彪的手下，身影就在仓库门口。周红脸色骤变，赶紧把铁皮盒塞进王磊怀里，指着天花板的通风口：“快进去！通往后街的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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