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滚过,唤醒了蛰伏一冬的土地,也唤醒了沉睡在安逸中的十二州百姓。
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芬芳,那是耕种的信号,是刻在血脉里、关乎存亡的古老号角。
然而,当一个世界已经习惯了倾听自己的心跳,习惯了在疲惫时便坦然安歇,这催促劳作的春雷,便成了一种微妙的考验。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十二州转型后的中枢——由苏清微一手构建的“时令调配司”。
没有强制的律令,没有催促的文书,只有一道被称为“春风令”的通告,随着南来的暖风,吹遍了九州的每一个角落。
“春风令”的核心,是一项前所未有的制度:无考勤制春耕。
它不做任何硬性规定,只阐述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土地需要休养,人也一样;春耕固然紧迫,但身心俱疲的劳作,只会透支土地与人的未来。
因此,何时下地,何时歇息,全凭各家各户自行决断。
作为这项制度的设计者,苏清微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
她选择亲赴西疆,这个信仰最淳朴、也是新制度最彻底的试点。
她要亲眼见证,一个没有鞭策的世界,是否还能自己动起来。
西疆的村口,她亲手立下了一块朴拙的木牌。
牌子上没有复杂的条款,只有一行清秀而坚定的字:“今日是否干活,由太阳和你的心共同决定。”
村民们围着木牌,像是看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他们挠着头,互相议论。
有人觉得新奇,有人觉得荒唐。
“这地还能自己长庄稼不成?”一个老农嘀咕道。
但没有人去质疑,因为歇真人的道理,已经潜移默化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先问问自己,累不累。
苏清微没有多做解释,她穿过议论的人群,刻意绕道,走向村外那座孤零零的草棚。
那是整个世界的精神中心,也是她内心深处始终的牵挂。
草棚的门虚掩着,随着微风轻轻开合。
她推门而入,屋内却空无一人。
没有那个熟悉的、蜷缩在毛毯下的身影,没有那让她心安的、均匀的呼吸声。
一切都异常整洁,角落里那张小小的毛毯被叠得方方正正,上面静静地压着一片风干的金花瓣,像是一封无字的告别信。
他走了?还是……醒了?
苏清微心中一紧,随即又缓缓松开。
她走到那张简陋的木床边,床板上还残留着他身体的余温和淡淡的青草气息。
她没有去追问他的去向,只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符,那是她随身佩戴多年的护身符,曾无数次因担忧他而结满寒霜。
这一次,她将玉符轻轻放在他睡过的枕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玉符没有再度冰冷,反而像一块投入温水的暖玉,缓缓地、无声地融化。
它没有化作液体流淌,而是如一滴墨渗入宣纸,悄无声息地渗入粗糙的木质纹理之中,最终,在枕木上形成了一圈清晰而深刻的年轮。
仿佛他的存在,已经化作了这片土地的岁月本身。
苏清...
...
与此同时,西疆的麦田里,一个身影正焦急地穿梭。
是小石,他一早醒来,就发现草棚空了。
林歇叔叔不见了。
他跑遍了整个村子,问遍了所有他能问的人,都说没见到。
小石心急如焚,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紧紧抱住怀里那盆作为母株的金花。
他想到了最后一招——接入群梦。
只要叔叔还在睡觉,就一定能在梦境之海里找到他。
他闭上眼,将心神沉入金花的花蕊,熟悉的连接感瞬间建立。
然而,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梦境网络异常地安静。
这种安静,不是信号中断的死寂,也不是无人在线的空旷。
恰恰相反,是网络中的每一个节点,每一个接入的生灵,都同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度休眠。
那是一种纯粹的、无梦的、彻底安宁的状态。
像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所有星辰都默契地收敛了光芒,只留下深邃而静谧的黑暗。
林歇叔叔不在其中,因为他就是这片宁静本身。
小石忽然明白了。
叔叔不是走了,也不是醒了。
他是把自己“藏”进了这片土地的呼吸里,融入了每一个生灵安睡的梦境里。
他成为了那片让所有人安心睡去的背景。
小石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学着大人的模样,将耳朵紧紧贴在刚刚翻耕过的、松软的泥土上。
他屏住呼吸。
果然,在风声、虫鸣和远处人语的间隙,他听到了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规律的震动。
咚……咚……咚……
那节奏缓慢、悠长,带着一种让人听了就想打哈欠的魔力。
那是他从小听到大的声音,熟悉得让他想哭。
小石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进泥土里。
他擦了把脸,咧开嘴,对着脚下广袤的大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叔叔,我替你守一会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卦摊小吏,靠睡觉正道成圣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卦摊小吏,靠睡觉正道成圣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