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被拖离原地的下一秒,身后整条走廊发出一声巨响,如同一张等待已久的巨口,轰然合拢,将他们来时的路彻底吞噬,连同那条血色虚影,一并化为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当剧烈的颠簸终于平息,他们被筋索轻轻放下时,已然返回了最初的枯骨窟。
夜凝霜依旧躺在那张简陋的石床上,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但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在空中飞速划动,每一次划动都带起一缕银蓝色的微光,仿佛在无形地书写着某种极其古老繁复的符文。
蚩娘子快步上前,抓起一把混着自己鲜血的泥土,小心翼翼地覆在夜凝霜的额头。
这是她占卜秘术中用以窥探梦境的法门。
然而,血土刚一接触到夜凝霜的皮肤,便“砰”的一声炸裂成漫天灰烬!
蚩娘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满是震惊。
“她不是在做梦……”蚩娘子捂着胸口,骇然道,“她在修复!她在用自己的信标之血,强行修复一条被篡改了无数次的命运线!”
她艰难地解释道,当初将林渊送入归墟的守门人,不仅是个引路者,更是一个狱卒。
他在林渊的命运轨迹中,暗中植入了一个名为“轮回锚点”的恶毒诅咒。
这锚点的作用,就是确保无论林渊轮回多少世,拥有何等机缘,其最终结局都必然是身死道消于归墟之内,永世不得超脱。
而现在,夜凝霜正以燃烧自己生命本源为代价,悄然拨正那被扭曲的轨迹。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揪。
他走到床边,缓缓蹲下,握紧夜凝霜那冰冷却依旧在划动的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精纯的生命力正从她体内流逝。
他低头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声音沙哑地问道:“如果这一次,我不进椁,不赴死……你会不会……消失?”
话音刚落,夜凝霜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银蓝色的瞳孔,清冷如月,此刻却清晰地倒映出林渊那已经黑晶化的左臂,以及蔓延到脖颈的狰狞纹路。
她凝视着他,许久,才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息轻语:“你会变成怪物……但我记得你。”
与此同时,在倒悬之城的最底层废墟,一道身披铁甲的身影悄然无声地潜行着。
铁面判官来到那口不断向外溢出黑色油脂的冥膏井边缘,蹲下身,从泥泞中拾取了一块残留着灰白印记的轮回葬骨。
他凝视着手中那截属于某个“前世林渊”的指骨,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当年长官冰冷的训令:“归墟必须封印,葬主绝不可现。此乃皇室千年铁律,亦是尔等宿命。”
可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反噬主人的镇墓泥俑、自行暴动的锁龙铜柱、以及刚刚那整座城体苏醒的恐怖景象——无一不在向他揭示一个被掩盖了千年的真相:皇室世世代代,耗费无数国力供奉的所谓“镇邪圣物”,根本不是什么法器,而是一个被囚禁于此的、活生生的神明!
守护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所谓的守护,就是助纣为虐,将一个本该自由的意志永世禁锢,并为此牺牲掉无数个“林渊”……
铁面判官缓缓站起身,他五指猛然发力,那块坚硬的轮回葬骨在他掌心应声化为齑粉。
他张开手,任由骨灰被废墟中的阴风吹散,融入这片罪恶的土地。
“若守护意味着毁灭……”他喃喃自语,声音穿透了冰冷的面具,“那我宁可当个叛徒。”
转身之际,他脸上面具眼部周围镌刻的、代表着皇室禁卫的符文,竟悄无声息地黯淡、褪去,露出了面具下那双本该温润,此刻却锐利如刀的眼眸。
荒漠深处,黄沙漫天。
一座巨大的倒悬之城,正缓缓地自地平线尽头升起,朝着西北方向徐徐移动。
它就像一头自亘古沉睡中苏醒的巨兽,沉默而坚定地背负着它的主人,奔赴那未知的终局。
城体最高处的一座断崖上,林渊迎风而立。
他将那把残破的断刃深深插入地面,以此稳住身形。
黑晶化的侵蚀已经蔓延至他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如同尸体低鸣般的声响。
墨七郎走到他身后,递来一张由之前铜柱残骸上的灰烬拼凑出的地图残片,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标记和几个古字——忘川之闸。
他沉声道:“根据老辈儿的传说,那地方……进去的人,会忘掉很多事,甚至忘掉自己是谁……包括她。”他看了一眼被林渊用披风裹在怀中,再次陷入昏睡的夜凝霜。
林渊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睡颜,指尖轻轻抚过她颈间那枚早已失去光泽的霜莲玉佩。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疲惫,有决然,更有无尽的温柔。
“忘了名字,不要紧。”
他撕下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角,用指尖逼出一滴浓黑如墨的血,在粗糙的布料上一笔一划,用力写下三个字——夜凝霜。
而后,他将这块染血的布条,紧紧地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只要我还记得,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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