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望着篱笆出神,隔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屹走了出来,肩上扛着猎弓和几支箭,看样子是要进山。他换了一身更旧的灰布衣裳,袖口紧束,更显利落。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
顾清辞下意识地又想道谢,却见萧屹只是朝他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便径直朝着村外大山的方向走去,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思。
顾清辞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村口,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摇摇头,甩开这古怪的情绪。当务之急,是解决生计问题。
他回到屋里,背上那个小药筐,也准备出门。他记得村后不远处的山坡上,似乎生长着一些柴胡和黄芩,这个季节应该可以采收了。
阳光下的南山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有村民看到他,态度似乎比以往和善了些,大概是昨日他尽管没派上用场的“仗义”出手和萧屹大显神威的缘故。王婶更是老远就笑着跟他打招呼:“顾小哥,出门啊?多亏了你家那位……呃,多亏了萧猎户昨天救了狗娃!”
顾清辞只能含糊地应着,脚下加快步伐离开了。那句“你家那位”让他耳根有些发热。
来到后山,顾清辞仔细搜寻着记忆中的药材。他体力不佳,走走停停,额上很快沁出细汗。正当他蹲在一处背阴的坡地,小心挖掘一株黄芩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警觉回头,却见萧屹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两只肥硕的山鸡,正静静地看着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清辞心头一跳,他竟丝毫没察觉这人的靠近。
萧屹的目光落在他沾满泥土的手和药筐里那几株可怜的草药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里,危险。”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有野猪窝。”
顾清辞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提醒自己?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我……我只在近处看看。”顾清辞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萧屹没再说什么,却也没有离开。他走到顾清辞身边,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的植被,然后伸手指向另一个方向:“那边,向阳坡,草药多。”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顾清辞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确实是他因体力不济还未曾探寻过的地方。
“多谢。”顾清辞低声道。
萧屹不再多言,转身似乎又要离开。但走了两步,他又停下,回头看向顾清辞,顿了顿,道:“跟着。”
说完,他便自顾自地朝着他刚才所指的向阳坡走去。
顾清辞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沉默而强大的背影,犹豫了片刻。最终,生存的渴望压过了心底那点疑虑和莫名的矜持。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林间鸟鸣清脆。
走在前面的萧屹,步伐稳健,却刻意放慢了速度,仿佛在迁就身后人的体力。他不时用手中的木棍拨开挡路的荆棘,为顾清辞清出一条相对好走的路。
顾清辞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的宽阔肩背,第一次在这个充满不确定的世界里,感受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安全感。
而这份安全感,恰恰来源于这个他目前最看不透、也最应该警惕的人。
命运的轨迹,在这一刻,似乎悄然偏转,驶向了一个未知却不再孤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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